“師父總說咱們道觀傳承自遙遠的神話時代,地球神話那么多,還不是任你編?”
知名旅游景點崆峒山元始觀內(nèi),還在讀高二的俞珩拿開臉上的元始經(jīng):
“穿越之后還是地球,元始經(jīng)也練不出名堂,既沒有耳聰目明也沒有強身健體,除了讓我看起來更像神棍之外還有什么用?!”
“里面有人嗎?”門口有女聲傳來。
俞珩精神一振,
‘來活兒了!’
整理道袍,戴上高冠,手持拂塵,仙氣飄飄地來到門口。
“諸位居士,小道有禮了。”
面前是一群來旅游的大學(xué)生,其中一個氣質(zhì)成熟的嫵媚女子笑嘻嘻說道:
“小弟弟年紀這么小就當(dāng)?shù)朗堪。俊?
他淡然一笑:
“道無大小,達者為師,敢問居士,住宿還是求簽?”
“求簽吧,看看姻緣、運勢什么的。”
俞珩拿來一沓紅綢,
“諸位將生辰八字、名字寫在紅綢上。”
收回一張張紅綢,篩動竹簽,正要如往常一樣說些吉利話,不經(jīng)意間掃過的一連串名字讓他小腦一縮,李小曼、王子文、葉凡、龐博、林佳......
“?”
一個個熟悉的名字勾起他腦海里的回憶,
‘遮天???!!!’
再看向幾人的眼神都變了。
林佳看著俊秀的小道士目光一下變得恐怖,即使不信神也不禁惴惴問道:
“怎么了小道士?卦象很兇嗎?”
俞珩搖頭,隨意抖落一根竹簽,
“龐博居士哪位?”
“這兒呢這兒呢!”大高個龐博擠進來。
俞珩收起竹簽看著他說道:
“你前路或有絕境,需在逆境中等待轉(zhuǎn)機,險中求存方能破除桎梏。”
“絕境?未來我被人騙錢了?”龐博納悶道。
“李小曼呢?”
“我是。”容貌清麗,氣質(zhì)溫婉的女大學(xué)生走上前。
俞珩淡淡道:
“你卦象大兇,若心志不堅,縱有緣法亦難逃為他人作嫁衣。”
“謝謝。”
“哪位是葉凡?”
“是我。”
李小曼左手邊的葉凡走到跟前。
俞珩拉起他的手鄭重道:
“你的命運始于絕境,卻以‘難’為養(yǎng)分,長成參天巨木,卦象本是‘定數(shù)’,你卻以人力化卦象為掌中紋,是踐行者,亦是顛覆者,我想這本身便是對‘易’之真意(變易、不易、簡易)的終極詮釋。”
葉凡似懂非懂。
李長青狐疑道:
“你就搖了一根簽,看都沒看就卜出三個人的卦象,不會是騙人的吧?”
“緣至簽至,非小道能為。”俞珩對他一揖。
“小道士我呢?”林佳丹鳳眼波光流傳,饒有興致地問道。
俞珩溫聲笑道:
“你是有福之人。”
“什么嘛?這不等于沒說嘛?”林佳不滿道。
“今日緣法已盡,只卜三卦,施主們明日再來吧。”
說完后退一步,關(guān)上大門。
“欸?怎么這樣?”
“做生意哪有這樣的?”
“住宿呢?住宿怎么說?”
楠木門應(yīng)聲打開,俞珩輕拂道袍,氣質(zhì)出塵,
“住宿可往西廂客堂問詢。”
……
迎面頭插木簪的老道興奮搓手,
“好徒兒,這是一群畢業(yè)前來旅游的大學(xué)生,咱們賣不出去的護符有銷路了!快去!”
‘大學(xué)剛畢業(yè)么’,俞珩邊走邊思忖,距離九龍拉棺有三年的空窗期,足夠做很多事了。
道觀庭院古柏下,青石桌圍坐著葉凡一行人,俞珩著灰布道袍,頭頂蓮花冠踱步而入。
葉凡從背包里拿出一本黃帝內(nèi)經(jīng),翻開對身邊的李小曼低聲道:
“你看到?jīng)]?道觀正殿坐北朝南,東西廂房如青龍白虎環(huán)抱,完全符合《素問》里‘圣人南面而立’的氣象理論,再看看院子里的大柏樹,你說那小道長會不會每天‘晨飲柏露’?”
李小曼溫婉一笑,她不懂這些,但是男友對這個興致勃勃,那就一直眼神鼓勵好了。
“這豈不是‘春三月,夜臥早起’的具象化?”葉凡越說眼睛越亮。
“咱們熬夜趕論文的,跟‘秋三月,早臥早起’搭不上邊。”劉云志打斷了他。
王艷插嘴道:
“你別說,剛才正殿摸銅爐時,檀香鉆進鼻腔,真感覺有股熱流竄到小腹!”
龐博面容古怪:
“你不是來那個了吧?”
“你有病啊!”王艷氣惱。
聽他們討論養(yǎng)生之術(shù),俞珩順勢盤坐蒲團,拂塵輕搭臂彎,
“聽諸位似乎在談?wù)擆B(yǎng)生之法?小道對此道頗有研究。”
“小毛孩子你高中畢業(yè)了嗎?就養(yǎng)生養(yǎng)生的。”林佳眨著嫵媚的丹鳳眼坐到旁邊。
俞珩并不在意,他眼神清澈如水,發(fā)絲柔軟,目垂柏影,聲如松風(fēng):
“諸位既說《素問》,可知岐伯所言‘形與神俱’非獨指氣血?”
一群大學(xué)生大為驚奇,俞珩明明少年模樣卻端坐蒲團,脊挺若青松,聲音清越,如幽澗擊水,儼然一副大家之相!
一時間都來了興致,紛紛道:
“那小道士你說說還指什么?”
“說說看。”
“請道長賜教。”
俞珩朗聲道:
“昔廣成子崆峒山傳黃帝‘守一處和’之法,實是以神馭炁,以炁養(yǎng)形……”
說著指尖掠過石桌茶水,凝水畫出一副先天八卦圖。
短發(fā)的柳依依托腮湊近:
“小道士,那現(xiàn)在還有人能修成神仙嗎?像《逍遙游》里御風(fēng)而行的列子?”
俞珩笑而不語,拾起一片枯葉任其飄落,
“永樂宮壁畫尚存呂祖度化盧生夢,終南山深處猶有道人餐霞飲露。然所謂仙蹤——”他忽而閉目不語。
注意力被完全吸引的大學(xué)生們追問道:
“小道士別賣關(guān)子啊!”
“你接著說啊!”
待風(fēng)過柏梢俞珩睜眼,
“諸位且看這柏樹,甲子前種下時不過幼苗,今已亭亭如蓋。人若得炁長存,何須羨彭祖八百歲?”
袖中一抖,無意露出半截柏木符。
柳依依指著木符驚呼:
“這花紋好特別!是…用這顆柏樹做的符咒嗎?”
俞珩淡然抽出木符置于石桌,符上云雷紋映著斑駁日光,
“不過是截雷擊柏木,昔年葛洪真人《抱樸子》載,東海度朔山木辟邪,小道晨課時隨手雕來鎮(zhèn)紙。”
他忽轉(zhuǎn)話鋒:
“諸位可知《云笈七簽》言‘符非畫成,乃炁結(jié)成’?真正護持人的不是這木片,而是……”停聲指尖輕點自己心口。
王艷貼近,帶起濃烈香水味,手抓向木符:
“小道士能不能送我們作護身符?就當(dāng)…結(jié)個道緣!”
俞珩拂塵掃過桌面收回木符,
“枯木豈值一提?倒不如教居士一段《清靜經(jīng)》……”說著作勢起身。
李長青不滿道:
“一個破木符而已,我們可以給錢。”
俞珩恍若未聞。
“我們愿意供奉香火!請道長成全!”劉云志起身拉住俞珩衣角歉意道。
俞珩這才駐足長嘆:
“罷了,東廂還存著往年開光的舊物。待申時三刻,可隨我去請——記住,柏符本無心,心安方為符。”
“多謝道長。”
之后這樣的日子重復(fù),一行人白天去登山游玩,晚上就會回到道觀里住宿。
每當(dāng)這個時候,俞珩作陪添茶,為他們講經(jīng)。
五天后,每個人都捧著一個木符離去,葉凡看著道觀的門匾,短短幾日,名叫俞珩的小道士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年紀雖輕,卻清容俊貌,志趣高雅,談吐不凡,他想,若真有神仙中人,大概就是這樣子吧。
王艷吐槽道:
“真黑!住宿按人頭算,一天敢要五百!怎么不去搶?!”
王子文笑道:
“那小道長每天倒茶講經(jīng)也算人力的,這個價格能接受。”
周毅附和道:
“小道士確實有些道行,博古通今,我感覺很多大學(xué)教授不一定有他講得好。”
林佳不住點頭:
“確實人不可貌相,我在他這個年紀還在書山題海浮沉呢!”
“小道士好厲害呀!”柳依依雙手捧在胸前贊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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