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

尹霜高聲喊道。

她氣喘吁吁，擔憂地抬頭望向渾身血色的沈眠。

顧清風執劍站在她身邊。

凌云諾抱著沈眠的手臂微緊，他垂眼看了一眼沈眠，扇動翅翼，快速飛向尹霜。

“顧清風，尹霜……”重清長眉斂起，他壓下喉間的血，抬手，食指在虛空劃動，一張閃著金光的巨大符箓成型，然后，一分為二，轟向飛向尹霜和凌云諾。

“師尊……”顧清風望著轟向他們的符箓，握劍的手微顫。

他一把抓住尹霜的手臂，昭明劍寒光凜凜，迎風而長，他拉著尹霜跳上飛劍，御劍躲避。

凌云諾咬牙望著符箓，手指虛握，半空裂出一條裂縫，一只龐大到足以遮天蔽日的魔手一把握住金符，指縫間透出強烈的金光，如大日在魔手掌心燃燒。

凌云諾喉頭一癢，血液溢出嘴角，他咬牙極為艱難地收緊手指。

“咔嚓咔嚓——”

“彭——”

魔手手心爆發出刺目的光芒，金符爆炸的瞬間炸得魔手血肉模糊。

凌云諾喘了口氣，望向顧清風他們。

金符步步緊逼，看似氣勢駭人，實則光華微弱，凌云諾一瞬間明白了，重清是想要逼走他們，或者……是要把他們逼向那個方向……

廢墟里，一道黑衣身影顫顫巍巍地站起，她抬起了頭，凌云諾握緊手心。

早知道，就該下殺手的！

他扇動翅膀，飛向尹霜。

“休……想……”

重清擦去嘴角血跡，祭出丹田法器，天都封仙冊騰空而起，十二枚玉簡高速旋轉沖上云霄，白金光華漫撒，猶如第二顆升起的太陽，符陣中心，金光大閃，一只三足金烏逐漸成型。

凌云諾大喘著氣，手指按壓太陽穴，意識好似被血色侵吞，那一望無際的血海之中，無數雙手探出水面，都抓向他。

不能失去神智，不能……

面紗早已飄落，無念冷冷望著顧清風和尹霜，唇角血液流淌，她抬手擦去。

“任何阻擋尊主的人或事，都要被清剿。”

她身周靈力暴動，如狂潮般的靈力托起她的身體，她握緊手中法劍，沖向前猛地揮劍。

熊熊烈焰化為一匹赤馬，沖向顧清風和尹霜。

“不好！”顧清風回首，那金符步步緊逼，無念又逼住了后路。

他松開了抓住尹霜的手，“師妹，我拖住她，你一定要接應上他，救下沈師妹。”

尹霜咬牙點頭，“是，師兄。”

她飛身躍下飛劍，回首望向腹背受敵的顧清風，眼眶泛紅。

她一定、一定會救下師姐！

沈眠顫抖著抬起手腕抵在凌云諾唇邊，她努力地揚起一抹笑，聲音虛弱：“這一場，就看你了……凌云諾……”

凌云諾握住她的手腕，猶豫了一瞬后埋頭咬下。

救下你，殺了重清，我一定會做到。

心跳加快，魔血在身體內暴動，又被強制壓制，凌云諾眉心赤瞳不穩定地閃爍，更為暴戾的氣息從深處透出，猶如深淵下的巨獸在伺機而動。

凌云諾抬起頭，瞳孔中央的血色向外侵蝕，他單手托舉，緩緩上抬，隨著他的動作，不周山轟隆作響，山石亂滾。

被夷平的山頂突然籠罩上一層黑霧，蠕動的黑霧里，傳出鐵鏈相擊的脆響，密密麻麻，令人毛骨悚然。

天都封仙冊正中，三足金烏扇動翅翼，赤紅光芒勝過白日，刺眼逼人。

金烏俯身沖向凌云諾，天穹颶風狂涌。

凌云諾口中又是溢出血跡，他的手中似乎抓著什么絲線，他極為艱難地牽動那根纖細的絲線，卻仿佛在搬山填海。

“轟隆——”

“轟隆——”

巨大的聲響響徹不周山，黑霧之中，突兀騰出兩條龐大的玄鐵鎖鏈。

金烏震天長鳴，兩條鎖鏈勒住了它的脖頸與身體，鎖鏈收緊。

“彭——”

金烏崩解，化為漫天徹地的赤紅光塵，重清身體一震，身體跌跪在地上，他垂首，唇角淌血。

尹霜與凌云諾成功會面。

“你帶她走，遠離這里。”

尹霜背著沈眠，面帶猶豫地望著他：“……你呢？”

“應她的諾，殺了重清。”

“……”尹霜指尖微顫，“多謝。”

“凌云……諾……”沈眠循聲轉頭，“危險……這里是……不周……山，靈界修士……密集……”

“快走……”

凌云諾手指微緊。

他轉頭囑咐尹霜，“快帶她走，以后也攔著她尋我。”

以后，這世界恐怕只剩一具他的空殼。就算她找到了還尚存神志的他，他也不確定會不會殺了她。

尹霜咬著下唇，緩緩點頭。

她背起沈眠，轉身御劍而行。

快……再快點……

飛劍掠過天空，留下一串煙云。

尹霜額上淌汗，施決的手指繃緊。

她是師姐活著的希望，那么多人把師姐的性命交到她手上，大師兄舍命與無念侍者周旋，魔尊攔殺仙尊，為她們爭取機會逃離，她一定要救下師姐！

……

顧清風噴出一口血，手中劍飛出。

“你瘋了？！”他緊緊盯著無念，她墨發飛揚，雙眼淌血，“強行吸納天地靈氣提升功力，你命不久矣！”

“尊主……要幫尊主……解決后患……”無念開口，意識不清的喃喃低語，她口中溢出血跡。

她唇角忽的揚起一抹淺淡的笑，“……他也……信任我……”

顧清風喘著氣，伸手虛握，昭明劍飛回他手中，他想再行催動功力，一只白皙如玉的手突兀落在他肩上。

他一愣，轉頭看向身后之人。

蘇容。

青衣女子垂眸，“你中了金符，受了重傷，不宜再強行催功。”

她話落，身周魔力猛然一蕩，襲向他們的法劍被震飛，無念虎口開裂，血液肆意流淌。

“我來幫你。”蘇容道，她上前一步，頓住，轉身回眸：“也算還了那份救命之恩。”

她身后烈焰燃燒，蒸騰的熱氣撩起她的發絲，她靜靜凝望著他，緊握的手緩緩松開。

她早該認清了，她是魔，不可能裝一輩子的靈修。

這場緣，早晚……

都會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