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歌站在銅鏡前，看著鏡中那張清麗的面容。鏡中的少女眉如遠山，眼若秋水，鼻梁挺秀，唇色如櫻，肌膚勝雪，仿佛一幅精心描繪的仕女圖。今日是她及笄的日子，本該是歡喜的，可她的心卻莫名地揪著。

她身著月白色襦裙，裙擺處繡著精致的海棠花，花瓣層層疊疊，栩栩如生。這是母親特意為她準備的，用的是上好的云錦，觸手柔軟如云，光澤如水。腰間系著一條淡粉色絲帶，絲帶上綴著幾顆晶瑩的珍珠，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她的發髻上插著一支白玉簪，簪頭雕著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玉質溫潤，透著淡淡的光澤。

可不知為何，今日這身衣裳穿在身上，竟讓她覺得格外沉重。

“小姐，老爺夫人請您去前廳。“丫鬟春桃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林清歌深吸一口氣，理了理衣袖。銅鏡中的少女眉目如畫，卻掩不住眼底的一絲不安。她轉身推開房門，春桃低著頭站在門外，手中捧著一個錦盒。

春桃穿著一身淡綠色的丫鬟服，衣料普通，但整潔干凈。她的頭發梳成雙丫髻，顯得乖巧伶俐。然而此刻，她的臉色有些發白，手指緊緊攥著錦盒的邊緣，指節微微發白。

“這是什么？“林清歌問道，聲音輕柔如風。

春桃將錦盒遞過來，聲音有些發顫：“夫人說......這是給小姐的及笄禮。“

林清歌接過錦盒，指尖觸到冰涼的木料。錦盒上雕刻著繁復的花紋，盒角鑲嵌著銅片，顯得古樸而精致。她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支白玉簪，簪頭雕著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她認得這支簪子，是母親珍藏多年的嫁妝之一。

“母親她......“林清歌剛要問，卻見春桃已經轉身快步離開，仿佛在逃避什么。

她心中疑惑更甚，腳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幾分。穿過回廊時，她聽見下人們竊竊私語。

“聽說今日府上要來貴客。“

“可不是，老爺夫人一早就吩咐準備最好的茶點。“

“我聽說啊，是......“

聲音戛然而止，林清歌走近時，下人們立刻噤若寒蟬。她心中不安更甚，腳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前廳里，父親林遠山和母親王氏端坐在主位上。林遠山身著深紫色錦袍，袍上繡著暗紋，顯得威嚴而莊重。他的面容端正，眉宇間透著幾分儒雅，但此刻卻顯得有些凝重。王氏穿著一身淡紫色襦裙，裙擺處繡著蘭花，顯得端莊典雅。她的臉色有些蒼白，手中的帕子被攥得緊緊的，指節微微發白。

“清歌來了。“父親的聲音有些沙啞，“坐吧。“

她依言坐下，目光在父母之間游移。廳內的氣氛凝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廳堂寬敞明亮，四壁掛著名家字畫，正中擺著一張紫檀木雕花桌，桌上放著幾樣精致的茶點，茶香裊裊，卻無人動筷。

“清歌，“母親開口了，聲音有些顫抖，“今日是你及笄的日子，本該是高興的......“

話未說完，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喧嘩。林清歌轉頭望去，只見一個身著華服的少女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了進來。那少女約莫十五六歲年紀，身著淡粉色襦裙，裙擺處繡著蝴蝶，栩栩如生。她的眉眼間竟與母親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雙眼睛，清澈如水，卻帶著一絲凌厲。

“這是......“林清歌站起身，心中隱隱有了不祥的預感。

“清歌，“父親的聲音更加低沉，“這位是......是你的妹妹，林清婉。“

林清歌只覺得耳邊嗡的一聲，眼前一陣發黑。她扶住椅背，強自鎮定道：“父親這話是什么意思？清歌怎么從未聽說過還有個妹妹？“

“因為......“母親終于忍不住落下淚來，“因為你根本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林清歌踉蹌著后退了一步。她看向那個叫林清婉的少女，對方正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她，那眼神中有憐憫，有得意，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十六年前，“父親緩緩開口，“你母親生產時，產婆將你和清婉調換了。這些年，我們一直將你當做親生女兒撫養，直到前些日子，清婉的養母臨終前說出了真相......“

林清歌只覺得天旋地轉，她死死抓住椅背，指節發白。原來這十六年的親情，竟是一場騙局？

“所以......“她聽見自己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所以今日不是我的及笄禮，而是......“

“而是讓你離開的日子。“林清婉突然開口，聲音清脆悅耳，“姐姐，這些年多謝你替我盡孝。不過現在，該物歸原主了。“

林清歌看向父母，希望能從他們眼中看到一絲不舍。然而她只看到了愧疚和......解脫。是啊，親生女兒回來了，她這個冒牌貨，自然該讓位了。

“我明白了。“她挺直脊背，努力不讓眼淚落下，“我這就去收拾東西。“

“不必了。“母親——不，現在該叫林夫人了——開口道，“你的東西......清婉都已經看過了，喜歡的都留下了。剩下的......“

林清歌只覺得一陣惡心。她轉身就往外走，卻被林清婉攔住。

“姐姐別急，“林清婉從袖中取出一個荷包，“這里有些銀兩，就當是......“

“不必了。“林清歌冷冷道，“這些年，多謝二位的養育之恩。從今往后，我林清歌與林家，再無瓜葛。“

她轉身大步離開，身后傳來林夫人的啜泣聲和林老爺的嘆息。但她知道，這一切都與她無關了。

走出林府大門時，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林清歌仰起頭，任由雨水打在臉上。這樣也好，至少沒人能看出她在哭。

她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座破廟前。破廟的門扉半掩，門上的漆早已剝落，露出斑駁的木紋。廟頂的瓦片殘缺不全，雨水順著縫隙滴落，在地上匯成一道道細流。

正要進去避雨，突然聽見里面傳來一聲悶哼。

林清歌警惕地停下腳步，借著閃電的光芒，她看見廟里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那人身著玄色錦袍，袍上繡著暗紋，即便昏迷不醒，也掩不住一身貴氣。他的面容俊美如雕刻，眉如劍鋒，鼻梁高挺，唇色蒼白，卻依然透著一股凌厲之氣。

她猶豫片刻，還是走了進去。醫者仁心，這是她從小跟著府上大夫學醫時就明白的道理。

蹲下身查看男子的傷勢時，林清歌突然發現自己的視野發生了變化。她看見男子周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紫氣，那紫氣正在緩慢地流失。

這是......氣運？

她眨了眨眼，紫氣依然存在。不僅如此，她還看見男子心口處有一團黑氣，那黑氣正在侵蝕他的生機。

林清歌伸手按在男子心口，試圖驅散那團黑氣。就在這時，她感覺指尖一熱，一道金光閃過，黑氣竟然真的消散了些許。

這......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