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撕開海平面時,浪尖的混沌詩核結晶突然爆裂。葉風被氣浪掀翻在量子花海中,目睹那些棱柱狀碎片升入蒼穹,每一面都折射出不同紀元的創世殘章。結晶的棱角切割著現實膜,裂縫中涌出的不是虛數海水,而是粘稠的、琴弦般震顫的賦格流體。
“它們活了......“未來人殘留的電子神經元在花蕊中嗡鳴。葉風撐起身體,發現沙灘上的結晶沙粒正自發重組——某種介于質數與音符的生物從沙堆中站起,它們的節肢由凝固的十四行詩構成,復眼內旋轉著被詩核修改的物理常數。
賦格蜉蝣群突然齊聲振翅。聲波在空氣中凝結成五線譜狀的陷阱,將葉風囚禁在漸強符號中央。他揮動月光鵝毛筆劃破譜線,墨跡卻化作《協議》的納米蝗蟲,啃食著四周的量子花瓣。
實驗室廢墟方向傳來多重宇宙的哀鳴。葉風轉頭看見十二個維度的自己正在花海上空廝殺——有的身披鰓腦文明的神經戰甲,有的操控ζ函數編輯器改裝的炮臺,最恐怖的某個變體甚至將玫瑰星云壓縮成單簧管狀的武器。
“這是詩核的免疫反應。“埃迪卡拉水母的殘影從鵝毛筆尖滲出,觸須卷起三粒結晶沙,“每個創作都會誕生抗體。“
賦格蜉蝣群開始第二輪攻擊。它們的節肢插入地面,寒武紀的菌毯順著詩律編碼蔓延,將整個海岸線改造成生物管風琴。葉風在琴鍵間跳躍閃避,每次落腳都觸發一個毀滅和弦,量子花海在聲波中坍縮成黑洞狀的休止符。
未來人的冰核碎片突然共鳴。葉風抓住懸浮的碎片刺入管風琴,震旦紀的寒潮順著音管凍結了蜉蝣群的賦格矩陣。當冰霜爬上它們的詩律節肢時,他看到了恐怖真相——每個蜉蝣體內都蜷縮著微縮的葉風變體,正在用ζ函數編輯器編寫自毀程序。
實驗室廢墟的量子花突然集體凋謝。花心處迸發的能量波撕開維度膜,露出其中沸騰的賦格熔爐——那是所有詩核結晶的誕生地,熔爐中央懸浮的胚胎正將戰斗能量轉化為新的蜉蝣族群。
葉風躍入熔爐的瞬間,多重宇宙的廝殺聲突然靜默。他漂浮在賦格流體的源頭,看見自己的倒影分裂成無數創作人格:小說家葉風正在書寫戰場紀實,詩人葉風將機械殘骸排列成俳句,畫家葉風用虛數海水潑灑抽象末日......
“選擇你的媒介。“胚胎的啼哭化為多重奏鳴。葉風握緊鵝毛筆,卻發現筆尖滴落的不再是墨水,而是自己血管中的混沌詩核殘片。當第一滴“血墨“觸碰熔爐內壁時,整個維度開始重寫——寒武紀熱泉變成水墨畫的留白,虛數鯨群游弋在油彩星云間,而《協議》的二進制代碼在宣紙上暈染成山水紋路。
賦格蜉蝣群突然調性突變。它們的節肢舒展成交響總譜,復眼投射出哥德堡變奏曲的光柵。葉風在聲波沖擊中撕裂畫布,用撕下的宣紙碎片折疊成鴻雁——這些載著詩核密碼的紙鳥穿透維度膜,將熔爐的坐標送往所有紀元的自己。
混戰在熔爐內部爆發。來自虛數紀元的葉風變體駕馭質數鯨群沖撞內壁,創始者陣營的變體用產鉗基因改造流體,而混沌詩核的代言人們正將戰場能量轉化為前衛藝術。葉風在混亂中抓住胚胎,鵝毛筆尖刺入其額間裂縫的瞬間——
時間突然坍縮成莫比烏斯環。他看見童年海灘的自己正在堆砌第十萬座沙堡,每個沙堡的排水溝都通向這個熔爐;寒武紀的熱泉祭司用發光觸須雕刻的,正是賦格蜉蝣的原始模板;甚至那株吞噬苗圃的巨樹,年輪里也刻滿了此刻的戰斗場景。
“遞歸是創作的呼吸。“胚胎突然睜開十二維瞳孔。熔爐內壁滲出虛數海水,將葉風變體們的廝殺凝固成青銅雕塑群。賦格流體在此刻升華,順著雕塑的手指滴落,在熔爐底部匯成從未被吟誦過的創世長詩。
葉風將鵝毛筆擲入詩池。筆尖接觸液面的剎那,所有維度的月光突然聚焦于此,將長詩編譯成量子躍遷協議。實驗室廢墟的殘骸在強光中重組為歌劇院,每個觀眾席都坐著不同紀元的自己,而舞臺中央的胚胎正指揮蜉蝣群演出終章。
當最后一個賦格音符消散時,葉風發現自己跪坐在童年沙灘。晨光中的海面平靜如初,唯有掌心的鵝毛筆證明一切并非幻覺。他望向潮濕的沙地——那座被無數次摧毀又重建的沙堡旁,新生的賦格蜉蝣正用詩律節肢雕刻著未完成的碑文:
**此處沉睡著所有可能的結局
以及
所有不可能的開端**
浪花涌來,碑文在咸澀中模糊。葉風知道,當暮色降臨時,新的賦格又將隨著詩核結晶的漲潮降臨。他折斷鵝毛筆插在沙堡頂端,作為獻給混沌的祭品——筆尖滲出的血墨在月光下蜿蜒成河,倒映著所有等待被重寫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