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的梆子聲穿透雨幕，沈知微跪在佛堂青磚上數著念珠。鎏金香爐騰起裊裊煙氣，將王氏誦經的身影氤氳成扭曲的鬼魅。三日前那場及笄禮后，她被罰在此處抄經，實則要查探軍餉賬冊的下落。

“姑娘仔細手冷。“阿阮遞來暖手爐時，袖口隱約露出金線刺青。沈知微借著接茶盞的動作觸碰她指尖，讀心術的透明對話框卻顯示：【封印還剩七日】。

“啪！“

紫檀戒尺突然抽在經卷上，王氏的翡翠護甲刮過少女臉頰：“這《地藏經》抄錯三處，可見心不誠?！胺瘕愊碌钠褕F被掀開，露出帶倒刺的玉如意，“跪著抄?！?

沈知微垂眸看向浸血的裙裾，調香術已嗅出如意上淬的斷腸草。這毒遇血生效，三個時辰后便會令人腸穿肚爛。她佯裝踉蹌碰翻香爐，爐灰灑落瞬間，袖中早備好的蘇合香丸滾進炭盆。

“母親恕罪?！八澲秩煜慊遥瑢崉t將解藥粉末混入其中。異香漫開時，王氏腕間佛珠突然發出細響，佛龕后的密道傳來腳步聲。

“今夜戌時三刻?！吧蛑⒛钭x心術獲取的情報，眼見王氏匆匆離去。她蘸著膝頭鮮血在經卷邊緣寫道：“慈云庵，軍餉，八千兩“。

子夜更鼓響起時，佛堂燭火忽然盡滅。沈知微捏碎袖中迷魂香丸，聽見密道石門緩緩開啟。兩個蒙面人抬著鎏金箱籠經過她身側，血腥氣混著鐵銹味撲面而來。

“這月要送三百副甲胄到北疆......“

“咔嗒。“

沈知微袖箭射中窗欞的動靜讓蒙面人警覺，她順勢撲倒裝暈。領頭那人扯開她衣領查看胎記，突然低呼：“鳳凰紋！快稟告主上......“

話音未落，佛堂大門轟然洞開。沈明玉抱著鎏金箜篌立在月華中，身后跟著二十余持燈婢女：“我當是哪個賤婢偷腥，原是妹妹在此私會情郎。“

蒙面人瞬息遁走，沈知微頸間已多出三道抓痕。沈明玉的護甲刮過她眼下朱砂痣：“這狐媚模樣，倒與白姨娘投井那日......“

“姐姐的《鳳棲梧》，少彈了七徽輪指?！吧蛑⑼蝗晃兆∩蛎饔袷滞?，調香術讓她嗅到對方指甲里殘留的火藥味，“禮部侍郎最愛聽廣陵散，可惜總被走音掃興?！?

沈明玉瞳孔驟縮。三日前她確實在太子茶宴彈錯曲調，這事本該無人知曉。箜篌弦突然崩斷，在少女掌心割出血痕。

“看來姐姐的琴藝......“沈知微將染血的帕子遞上，“需要多沾些人血潤弦?！?

暴怒的沈明玉揚起手要扇耳光，卻被突然出現的三皇子攥住手腕。蕭景睿把玩著隕鐵令牌輕笑：“沈小姐好興致，夜半在佛堂排演全武行。“

沈知微趁機望向蕭景睿頭頂對話框：【白家暗樁果然還在】。正要使用最后一次讀心術，佛龕后突然傳來阿阮的悶哼。

“本王的玉佩方才滾到佛龕下了。“蕭景睿的蟒袍掃過經卷，“勞煩二小姐掌燈?！?

沈知微舉著燭臺俯身時，火光映亮佛龕底部的鳳凰浮雕——與她胎記分毫不差。機關轉動的剎那，暗格彈出半本染血賬冊，卻被沈明玉的羅裙掃到燭火。

“妹妹當心！“沈明玉“驚慌“打翻燈油，火舌瞬間吞沒賬冊。沈知微撕下燃燒的裙裾撲火，卻在灰燼中摸到冰冷鐵片——是半枚虎符。

蕭景睿的玉骨扇突然挑起她下巴：“二小姐這手紅梅傲雪圖，燒了可惜?！八庥兴傅仄诚蛏蛑氖终?，那里隱約露出虎符紋路。

次日清晨，沈知微被潑醒時，見沈明玉正在焚毀她的經卷?！案赣H昨夜查獲叛軍信物?！暗战銓⒒⒎麣埰舆M炭盆，“妹妹猜猜，是在誰枕下找到的？“

“自然是姐姐閨房?！吧蛑⑼蝗幌崎_蒲團，露出昨夜用血寫的密信，“八千兩軍餉換成粗麻，北疆凍死的將士們......“她指尖輕點沈明玉袖口，“正用這種麻布裹尸呢?！?

沈明玉猛地后退，撞翻的香爐露出底部銘文——“慈云庵制“。沈知微拾起未燃盡的賬冊殘頁：“母親每月初九上香，帶的紫檀箱籠似乎特別沉？“

“住口！“沈明玉揚手要打，卻被沈知微捏住命門。少女染血的指尖在她掌心畫符：“姐姐可知，火藥味會引來大理寺的獵犬？“

窗外突然傳來犬吠，顧硯之的玄色官服掠過月洞門。沈明玉慌亂中踩到自己的裙擺，那支箜篌直直砸向佛龕，將白姨娘的靈位劈成兩半。

紛揚的木屑里，沈知微拾起靈位殘骸。鎏金夾層中掉出半幅羊皮地圖，西域文字旁畫著振翅的機械鳳凰——正是昨夜蒙面人所說的“主上“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