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元白領命，滿面神色依舊是沒什么太大的表情，但心中卻悄悄舒了口氣，總算是把這一關過去，而且還是在手腳健全的前提下。
葉清瑤擺擺手，元白便頂著跪在地上的眾人給他投以的各種眼神，其中最多的就是羨慕。
當然，這份羨慕并不是指可以服侍在郡主身邊，他們羨慕的是被主人所接受認可，而不是背逐出院子被其它嬤嬤丫鬟笑話，成為笑柄。
葉清瑤將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卻在盤算著接下來一步棋到底該怎么下，打一巴掌再給一甜棗的行動固然好，但在這小院子里著實犯不上打好幾人的巴掌。
她之前允許晴兒教訓劉嬤嬤，那是因為劉嬤嬤在這里資歷最深，手中握著話語權，而現在已經將這一步棋拿下來。
第二步便是這個小桃……若想殺雞儆猴，第一個被拿來敬候的必須是她，除了她，其余人都不適合做這一顆棋子。
葉清瑤有些糾結，罰自然是要罰的，可該如何罰也是個問題，雖說當眾懲罰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可小桃是女孩，雖然心術不正，但——畢竟是個女孩，板子打在身上，被他們“看”在眼里，以后被逐出院子肯定會被當做笑柄嘲笑。
同為女孩，她不想把事情做這么絕。
思來想去，也只有……
葉清瑤轉身，叫住晴兒：“晴兒，把剛才擒拿劉嬤嬤的兩個丫鬟叫進來，讓她們把小桃押到正廳。”
晴兒領命照辦，領著哭成淚人的小桃很快淡出了葉清瑤的視野中。
葉清瑤看著剩下的其余下人，心中輕哼，但最多的是無措，自己這些做法都是與外祖父學的，雖然只是偶爾聽聽故事，這些故事有的是外祖父年輕時經歷的往事，而另一些則是為了教導孫女而自編出來的。
耳濡目染，葉清瑤自小便了解了如何管理人，如何與人或任何東西溝通，可任憑聽了多少遍，任憑自己都爛熟于心，雖現在她已是有不少產業的生意人，可關于治院子，她還是新手。
不急……慢慢來，反正才是第一天，她有的是時間調教一下這些下人。
晴兒做事之所以讓葉清瑤看重得根本原因就是干脆利落，這不，不出一盞茶得功夫，正廳便傳來了小桃的慘叫聲。
“啊——小姐，我錯了，饒了我吧！！”
小桃手指緊緊扣在一起，好看的臉此刻布滿猙獰。
慘叫聲音猶如一把利劍，穿過層層隔墻，穿過外面的寒風，仍然清晰的傳入在場所有下人的耳中，一個個的面色蒼白，好像被打的人不是小桃，而是他們。
葉清瑤捂著耳朵，眼中流露出無奈，如果剛才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孩是柔弱小白花，那現在的她就是吵的頭疼的喇叭花。
雖同屬花類，但本質卻是天差地別，希望這個聲音不會驚擾到父親母親還有哥哥們，畢竟還想讓自己在他們心里還是那種懵懂無知的小孩模樣。
逸王府中，蕭慕言坐在書房桌案旁抄起手中的兵法讀的津津有味，裊裊檀香飄逸在書房的各處角落，使屋內多了一絲書卷氣，瑩白月光透過那一扇紙窗照射進來點點光線，灑在他臉上時，平添出一份朦朧之感。
指節分明的寬大手掌掀起一張書頁翻了過去，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眉峰蹙起，一雙眼睛看的更加仔細。
燭火閃爍之間，照的那俊逸面孔多出了些神秘色彩。
一直跟在他身旁的護衛文昭端著一杯熱茶走進書房，見到自家王爺讀的入神模樣，有些無奈，但為了自家主子身體著想，還是上前勸道：“王爺，自您從酒樓回府后就扎進書房讀書，如今兩個時辰過去，您又喝了些酒，不如先休息一下？”
“也好。”
蕭慕言嘆口氣，倒是沒有在這件事上做多余的糾結，合上書，端起熱茶輕飲一口，只覺沁人心脾。
茶水緩緩咽下，溫潤了這一上午被酒氣熏然的脾胃，嚴肅的眉峰慢慢舒展，舒適之余甚至還不忘調侃一番：“文昭泡茶的手藝倒是愈加可以了，若有一天你想從我身邊離開自己單干一番事業，這泡茶的手藝倒是能派上不小的用場。”
這話一出口，身邊的小侍從憋不住的笑出聲來，一向臉皮薄的文昭面頰瞬間一片通紅，擺了個鬼臉：“我才不走，跟在王爺身邊好好的，才不會走。”
蕭慕言低眉，看著茶杯中的倒影，輕呵一聲：“果然只有孩子才會說出如此孩子氣的話。”
文昭撅著嘴，一臉不服，雖已過十九歲生辰，但那張彰顯稚嫩得娃娃臉怎么瞧都會覺得長相與年紀完全不相符，怪不得蕭慕言總拿這個打趣，但也是因為這份少年氣質才是蕭慕言將他留在身邊做事的真正理由。
就在這時，在外送情報的暗衛借著月色，如鬼魅般出現在書房的中央，一幅黑色面罩蓋住了他所有的表情，只見他跪的筆直，手中拿著巴掌大的卷軸。
暗衛的胸前修著暗黑色的三色堇，這是蕭慕言自己在外面培養出來的暗衛團隊的專屬標志，雖然每個皇子被冊封為王爺開府候都會由大內府親自為他們挑選暗衛，但那些人實在靠不住，畢竟最終的主子都是皇帝，雖然自己只想做個閑散王爺，可大局未定，父皇年歲已高，太子雖已立，但在朝中擁護的人卻不多。
正因如此，這樣的理想就實現不了，倒不如把決定權我在手中，才好讓自己真正走到自己想走得那個位置。
文昭拿起卷軸，在蕭慕言的示意下掃視了一眼，讀到最后時嘴角微微抽動，蕭慕言見他表情有些不對勁，臉上多了一層疑惑，忙追問里面是什么內容。
“沒什么，前面的內容都是其余王爺們與太子的行蹤與詭計，這一點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不過……”
抿了抿唇，一時之間不知怎么形容，只將卷軸平攤在書桌上，蓋住了原本放在上面的兵法，他指著最后一個內容，終于忍不住把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咱們家的情報網是不是閑的沒事干了？打聽街上的家長里短也就罷了，這一天還要好久結束，怎么連這事都知道？”
“什么？”
聽見文昭高揚的聲音，蕭慕言不明就里的順著他的指尖將卷軸最后的一行小字收入眼底：
［葉將軍府的小郡主今晚趕走了一個老嬤嬤，甚至殘忍到將一個婢女打的血肉模糊，葉家小郡主張揚跋扈的傳言已屬實。］
蕭慕言讀完這一行小字，沉默了好半晌。
想起白天那驚鴻一瞥，當時的葉清瑤在他蕭慕言看來就像是炙熱的太陽一般，出現時，一貫冰冷的大街瞬間就變了副模樣，這就是她葉清瑤給自己的印象，而如今這幾行小字中的葉清瑤又是另一番模樣。
與在街上訓斥婢女不同，一晚上處理掉兩個下人，可見她的心思絕沒有白天所見到的那樣單純，手段迅速，做事果決，就是多了一點魯莽，剛回來就打上了這般印象，往后的京城中少不了閑言碎語。
“王爺……屬下是不是說的有些多了？”
文昭說完這一通話后心中舒服了許多，但也是現在才發覺主子臉色有些不對勁，想到自己剛才的話有多沖動，一時間有些局促，連說話的語氣也逐漸低了下來。
見蕭慕言依舊沒搭理他，文昭咬咬牙，前襟一撩，跪在與那暗衛同等位置不帶絲毫猶豫的跪了下來，兩手行禮，鄭重請罪：“屬下言語無禮，請王爺降罪！”
見文昭跪的這么鄭重，蕭慕言嘆口氣，叫他起來：“沒那么嚴重，而且你說的很對，這些個家宅私密之事卻是是多余了。”
文招低頭不語，心中卻在為這件事反省，畢竟自己這話說的卻時不驚大腦，若不改早晚有一天會捅出更大的簍子。
說罷，蕭慕言讓跪在暗處等待下一步指示的暗衛替自己向暗衛首領傳遞這一命令。
見屋內一瞬間沒了暗衛的蹤跡，蕭慕言將收到的卷軸燒掉，火光閃爍之間，文字消失無蹤。
“過了今晚上，將軍府就熱鬧了。”看著卷軸燒掉后的灰燼，蕭慕言淡淡一笑：“大哥先不提，我這二哥與三哥府中都缺一位王妃，而大將軍手握兵權，被封為郡王，這樣一杯羹他們沒理由不吞下。”
此時蠟燭燃到只剩下一小截，而那抹燭光移到了正中的位置，散落下來的殘光打在蕭慕言的臉上，使他的臉呈現出一半陰一般陽的模樣，再加上他似是而非得笑容，看起來十分詭異，文昭低眉：“若得到葉郡王的助力，就相當于贏下了一半。”
贏了一半……
若真那么容易他們豈會等到今日，這一半不是那么好吃下去的，葉家人，除了好讀書的二公子葉昭然外，脾氣是出了名的不好惹，想要得到那位小姐的青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