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蕭寒舟如約帶大家在京城一觀。
京城之中,三十六坊市聲如沸,青石板路上車馬粼粼,街巷縱橫,人聲鼎沸。
“說起來,這京城可是蕭師弟的主場,別看蕭師弟平日里不顯山、不漏水,蕭家在京城也算是家大業大。”
趙朔主動開口調侃道。
招財口竅初開,本身說話也不太利索,京城人多口雜,沈道一與它約法三章,讓他不許在京城內四下有人時開口說話。
一行人路過青石巷口,只見七八個垂髫小兒圍成圓圈,中央兩只禽獸正在纏斗,身旁圍了不少觀眾。
圈內的兩只公雞頗為神異,赤羽公雞昂著朱砂點染的冠子,尾翎炸開似團燃燒的火焰。
周圍的觀眾不乏二十多歲年齡的書生打扮之人。
沈道一見了,有些新奇,主動詢問道:
“蕭師兄,這斗雞之事孩童喜歡倒也罷了,為何此處這么多書生?”
蕭寒舟低聲回答道:
“眼前這些孩子可都是京城的王公貴族之后,這些個觀眾也并非喜歡斗雞斗狗,他們大多是不得志的官員書生,巴結不上王公貴族,轉頭去討好他們后輩,以求個升遷機會。”
沈道一聞言微微蹙眉,低聲道:
“原來如此。這些孩子小小年紀,便被人如此奉承,只怕日后更加驕縱難馴。”
蕭寒舟輕嘆一聲:
“京城權貴之家,大多如此。這些官員書生也是無奈,若不如此,只怕連那些王公貴族的面都見不到。”
正說話間,忽見那赤羽公雞猛地一躍,將對手按倒在地,周圍頓時爆發出一陣喝彩聲。
一個錦衣華服的小男孩得意洋洋地拍手大笑:
“我的赤焰將軍又贏了!”
旁邊立刻有人諂媚道:“小公子慧眼如炬,這赤焰將軍當真是神勇無雙!”
趙朔聞言嗤笑一聲:
“馬屁精。”
這時,那小男孩目光一轉,忽然看到了站在人群外圍的沈道一等人。
他眼珠一轉,指著招財大聲道:
“那只貓長得真奇怪,我要它來和我的白霜元帥比試比試!”
小男孩所說的白霜元帥是一旁拴著的斗犬,周身雪白,齜牙咧嘴,模樣很是兇猛。
招財聞言,耳朵一豎,琥珀色眸子里閃過一絲怒意,但想起沈道一的叮囑,只能強忍著沒有出聲。
沈道一上前一步,淡淡回應道:
“這位小公子,我的伙伴并非斗犬,恐怕不能如你所愿。”
那錦衣小公子聞言,小臉一沉,稚嫩的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傲慢:
“本公子說要它比,它就得比!”
他身旁立刻竄出兩個膀大腰圓的護衛,眼瞅著都有五竅修為,一左一右向招財包抄過來。
沈道一眉頭一皺,正要說話,忽聽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
“你又在胡鬧了。”
人群四散分開,只見一位身著素色長裙的少女緩步走來。
她面容清麗,眉目如畫,卻帶著幾分疏離之感。
小男孩一見她,頓時蔫了下來,嘟囔道:
“姐姐,我只是想玩玩嘛......”
少女低頭掃了他一眼:
“父親說過,不許你再這樣任性妄為。”
她又轉向沈道一等人,微微頷首:
“舍弟頑劣,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沈道一初來京城,不想惹事,拱了拱手:
“無妨。”
少女目光在招財身上停留片刻,似有所思,但最終沒有多言,帶著小男孩離開了。
待他們走遠,沈道一眼中閃過一絲好奇,扭頭問道:
“蕭師兄,方才那位是?”
蕭寒舟環顧四周,將聲音壓得更低:
“那是靖王府的郡主,蘇清羽。她弟弟蘇小王爺是靖王最寵愛的幼子,平日里驕縱慣了,也只有蘇郡主能管得住他。”
一番插曲過后,蕭寒舟向眾人細說靖王府的來歷。
原來靖王祖上曾立下從龍之功,如今更是修煉至萬象六重天的境界。
他晚來得子,對這個小兒子極為寵溺,若非還有蘇清羽時時約束,蘇小王爺不知能多生出多少事端。
蕭寒舟出身的蕭家雖是一方大族,在京城里也有些生意,但與京城這些王公貴族之后相比,還差了不少。
時近正午,四人方才逛完京城的小半區域。
蕭寒舟引著眾人尋了個京城有名的“八珍樓”,安排幾人吃飯。
“蕭師弟此番破費了。”
顧天行瞅著酒樓的裝飾便知道價格不菲,不禁說道。
“師兄不必跟他客氣,蕭家生意興旺,一頓也吃不窮。”
趙朔勾著沈道一的肩膀笑著沖顧天行說道。
還未進門,一股混合著靈藥與食材的奇異香氣便撲面而來。
堂內陳設雅致,檀木桌椅泛著溫潤光澤,墻上掛著名家字畫。
跑堂小二一眼認出蕭寒舟腰間的羊脂玉佩,立刻堆滿笑容迎上前:
“幾位貴客樓上請!特地給您尋了個二樓臨窗的雅座,能看到朱雀大街的雜耍班子。”
“這家酒樓的掌勺廚子曾得御廚真傳,用的都是帶著靈氣的食材。”
蕭寒舟邊走邊介紹。
八珍樓的出菜速度倒是挺快,幾人剛剛坐定,不過盞茶功夫,四個青衣小廝魚貫而入就將菜端齊了。
蔥椒爆鍋的辛香、高湯翻滾的醇厚、還有隱約飄來的蜜糖甜味,蒸騰的香氣如浪潮般涌來。
“上菜速度這么快,莫不是預制菜。”
沈道一一邊與幾位師兄動筷子品嘗一邊腹誹道。
正吃得熱鬧,樓下突然傳來喧嘩。
樓梯處腳步聲雜亂,夾雜著跑堂小二尖細的嗓音:
“諸位客官讓讓!‘寒霜劍’柳少俠與‘鐵臂銅拳’趙少俠要在東市擂臺!”
“人榜第九十五對第八十七?”
顧天行一下子來了興趣,他在人榜上也排了二十七位,剛來京城就聽到有人榜中人擺擂臺,一時間也來了興趣。
“蕭師弟,京城里一向這般武風盛行嗎?”
坐在對面的蕭寒舟放下酒杯,搖了搖頭:
“我也久未進京了,想來此番師傅約戰地榜前五,倒是卷起了京城內比武的風氣。”
“走,這等熱鬧豈能錯過?”
沈道一隨師兄們下樓時,八珍樓大堂已空了大半。
東市擂臺前人山人海,眼瞅著比斗即將開始。
(標題出自李白的《行路難》其二,羞逐長安社中兒,赤雞白狗賭梨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