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給了維克幾張符紙，商量好聯系的位置，又囑咐了幾句后，盧西恩微笑著沖著維克揮手，看著他的身影身披紅色的月光，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就放他走了？”諾亞來到了盧西恩身后，一雙眼睛幽幽地看著他，“我還在這里。”

盧西恩揮手的動作一頓，臉色一僵，訕笑起來，“我是深思熟慮后做出的決定。”

在諾亞審視的目光下，盧西恩掰著手指開始給諾亞盤邏輯：

“你看，維克說灰燼會里的‘灰先生’是大人物的代言人，我們并不清楚這個‘大人物’究竟有多大，是普通的小貴族還是咱們的埃爾頓三世……我就舉個例子。如果是普通的小貴族還好說，如果是什么皇帝親王大公爵之類的人物，咱怕是吃不了兜著走。”

“教會和學會有神。”諾亞直接打斷了盧西恩的話，“皇室背后是教會。”

“咳咳！那大概率也只是輕拿輕放的結局！咱現在去了也只是打草驚蛇。現在敵在暗我也在暗，這時候誰露頭誰就輸了！”

盧西恩干咳兩聲，擺擺手，

“總之，高層博弈的事姑且不提，黑幫這東西根本除不干凈！你來的時候不是也聽門口的先生說了嗎，灰燼會在收縮，估計是準備開溜避避風頭了！圣堂的人還得有一天才能到萊恩市，這么長時間早夠他們全跑掉了！

“我這叫，內部滲透、內部瓦解！他們自以為藏得很好，但實際上一舉一動早就都暴露在了我們面前！”

諾亞歪頭，“不是因為有趣？”

“咳咳，這個一碼歸一碼，而且我人心善，見不得苦難，在有能力的時候，還是會盡可能能幫一個幫一個的。”

盧西恩嘿嘿干笑。

“你想想，如果那個間接害死莫迪凱先生的‘灰先生’等要動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早變成光桿司令了會是什么場景？”

諾亞沒有說話，但那雙鮮紅的眸子明顯亮了起來，

看到諾亞的表情，盧西恩就知道，這把穩了。

……

渾濁的黑水在身側流動，水浪擊打在石磚上的沉悶聲音在下水道中回響。

一瘸一拐走在狹窄的步道上，帶著腐臭味的空氣讓的傷口癢的發痛，但維克的臉上卻控制不住揚起愉快的微笑。

選擇成為那位先生的話事人無疑是維克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決定，而那位先生的品德也果然如他所踐行的理念那般高尚，甚至愿意信任自己這個陰溝里的老鼠。

不，不能這么說，我們都是“同志”，同志之間沒有高低貴賤！

摸了摸藏在懷中的符紙，維克為自己因慣性還沒有糾正過來的錯誤思想懊惱了一瞬，隨后晃了晃腦袋，看向下水道前方封鎖了整個通道的鐵絲柵格，以及后面的人影。

“什么人？”

聽到另一頭傳來的腳步聲，對面那人猛地抬起頭，聲音低沉地問道。

“爛牙，是我。”維克收起了笑容，沖著那人揮了揮手。

“哦！婊子養的天父啊！瘸小子你竟然沒死？”名叫爛牙的男人立刻將鐵絲柵格掀開一個足夠一個人通過的口子，待維克從那個小洞鉆進來后，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著少年。

“我用了‘石頭’，沒死成！”維克嘿嘿笑了兩聲，“老大在哪里？我得跟他說一下我回來了！”

“嚯！”爛牙咋舌，隨后向著水道盡頭指了指，“老大正在‘鼴鼠巢’，快去吧，命大的小子。”

“好的。”維克沖著爛牙笑了笑，扭頭向著遠處走去。

走到一半，維克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頓住了腳步，扭頭看向了爛牙，“對了，爛牙，你覺得咱們灰燼會怎么樣？”

爛牙不明所以，“什么怎么樣？挺好的啊。”

“沒什么。”維克輕輕搖了搖頭，沒有過多解釋，繼續向水道深處走去。

他的歌并沒有那位先生那般神奇，只是一首歌的時間并不能立刻將爛牙變同志，還容易耽誤了那位先生的偉大愿景。

順著水道繼續向內，地勢逐漸上行，一旁緩緩流淌的“黑河”水量開始減少直至枯竭，人聲也逐漸蓋過了下水道無處不在的水流聲。

又向前走了幾步，眼前豁然開朗。

這里是一個廢棄的支流樞紐，此時，這里正聚集了十幾個人。

“我就是讓你們搬運個貨物，怎么還能搞成這個樣子！”

為首的男人目光陰鷙，沖著下方的人破口大罵：

“灰先生和大哥沒有將這個任務交給其他人而是我們，說明對我們器重，而你們，竟然就因為纜繩幫那幫雜碎就把事情干砸了，還折了一個弟兄？”

“廢物！一幫廢物！”

整個水道中都回蕩著他的叫罵聲，其他人都低著頭，不敢說話。

男人罵完了一句話，微微歇了口氣，剛準備繼續罵下去的時候，突然看到了在水道口站著的維克，他面上一驚，一把舉起手中的手槍，指向了水道口，

“誰在那！出來！”

“老大，是我！”

維克趕緊舉起雙手走了進來，他的臉上滿是討好的笑容，“老大，我回來了！”

折在倉庫的人竟然活著回來了？

男人臉上的怒意微緩，看著走過來的維克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又皺起眉，大聲呵斥道：“你死去哪了？”

“老大，我腿腳不好，被纜繩幫的人堵在倉庫里了。”似乎因為男人的斥責，維克面上相當驚慌，“所以我用了‘石頭’，再然后就失去了意識，等醒過來后發現自己昏倒在了貨箱堆里了。”

男人冷笑一聲，表情更加陰狠，“所以，你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就浪費了一顆厄難焦油？”

“是的，老大，但那不是浪費。”維克適時宜地露出了憤怒的表情，眼底燃燒著金紅色的火焰：“因為我當時覺得，既然自己活不成了，那么拼死也不能讓毀了我們貨物的混蛋們好受！”

那聲音仿佛直擊靈魂，振聾發聵！

男人微微睜大了眼睛，而周圍的人看著少年瘦弱的身軀，一時間竟也忘記了說話。

四周安靜地只剩下了少年回蕩在下水道中的怒吼！

“啪、啪、啪……”

就在此時，極具節奏的鼓掌聲突然響起，打破了周圍的寂靜，

“呵呵，我們雖然失去了一批貨物，但我們卻獲得了更完美的寶藏！”

一個低沉沙啞，分辨不親性別年齡的聲音自人群中響起。

“誰在說話？”男人回過神來，目光陰鷙地環視人群。

“是我。”

隨著話音落下，人群自動分開，一個披著灰白色袍子，看不清面孔的人緩緩走了出來。

維克一驚，在進來之前他就已經將水道中的所有人都觀察了一遍，卻對面前這個詭異的灰袍人完全沒有印象！

而他的老大，本因著突然插入對話而眼中閃過怒意，但在看清了那人身上的灰白色袍子后，臉上的不滿立刻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他將腦袋幾乎埋在了胸口，面帶諂媚地看著走來的灰袍人的腳尖：“灰先生，您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