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車的木輪碾過流沙渡最后一塊青石板時,鄧玄腕間的龍鱗金突然發燙。他抬眼數過蘆葦叢驚飛的黑鴉——十三只,比昨日少了兩只。
“停軛!“老獄卒王瘸子突然勒馬,“前面河道改道了。“他渾濁的獨眼盯著沙地上詭異的拖痕,那是用偃月刀才能劃出的新月狀溝壑。
鄧玄低頭假裝咳嗽,舌尖頂出太子偷塞的刀片。鐵鏈在掌心勒出血痕時,斷玉突然震動,沙地下傳來次聲波頻率的機械嗡鳴。
“小心東側!“他剛喊出口,沙地轟然炸開。三十名赤膊死士破土而出,鏈刃在烈日下織成絞肉鋼網。王瘸子的頭顱飛上半空,獨眼里映出鄧玄翻身躍上囚車頂的身影。
鏈刃削斷木柵,鄧玄以鐵鏈為鞭纏住最近死士的腳踝。借力騰空時,他瞥見沙地下埋著的青銅共鳴器——正是這些裝置制造了流沙陷阱。
“坤位七步!“他吼出《周易》方位,身體卻本能執行現代CQB戰術。鏈刃擦過后頸的瞬間,鄧玄反手擲出刀片,精準切斷死士頭盔系帶。面甲脫落處,露出布滿電子紋身的臉——那竟是前世實驗室的警衛隊長!
鄧玄的瞳孔收縮。他看見這男人在二十二世紀用激光槍指著自己:“42號實驗體,停止抵抗!“
現實中的死士突然開口,聲音帶著機械合成音的滯澀:“回歸計劃...不容失敗...“鏈刃突變紅熱,熔斷鐵鏈后直取心臟。
鄧玄翻滾躲過致命一擊,抓起沙地上曬干的水蛭尸體。當鏈刃再度劈來時,他將水蛭粉撒向烈日,干燥生物堿遇熱爆炸,暫時致盲追兵。
圖“兌位生門!“他撞向看似堅固的沙丘,實則下面是空心陷阱。三名死士收勢不及跌入深坑,被埋藏的青銅蒺藜刺穿腳掌——這些戰國機關竟帶著高壓電流。
當第六具死士尸體倒下時,鄧玄的后背已添了三道焦痕。斷玉突然迸發藍光,玉中金絲刺入他太陽穴,視網膜上浮現沙地的熱成像圖。他這才發現,地底還埋著十二具休眠狀態的戰斗傀儡。
“午時三刻...“他喃喃著望向日晷,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膛。皮膚下的納米機器人感應到紫外線,開始分泌腎上腺素。這是前世特種兵的緊急作戰模式。
鄧玄的速度突然提升三倍。他奪過鏈刃旋身飛斬,刀光在沙地刻出斐波那契螺旋。當最后一擊劈開死士胸甲時,飛出的不是心臟,而是冒著藍光的反應堆核心。
“原來你們是...“他話音未落,地底傳來蒸汽活塞的轟鳴。十二具青銅傀儡破土而出,關節噴著硫磺煙霧,眼窩里轉動的竟是照相機的快門結構!
鄧玄想起墨家機關城的解密經驗。他割破手掌將血抹在斷玉上,玉中射出激光束掃描傀儡。當光束定格在傀儡臍部的青銅鏡時,他猛然醒悟——這是太陽能動力中樞。
“要下雨了。“他望著西北方積聚的烏云,突然將鏈刃拋向高空。鐵索纏繞的磁石引下雷電,精準擊中傀儡群的青銅鏡面。電弧在十二具傀儡間跳躍,形成特斯拉線圈效應。
焦黑的傀儡殘骸仍在抽搐時,沙暴中沖出隊蒙面騎兵。為首者手持雙頭蛇矛,矛尖滴落的不是血,而是冒著寒氣的液氮。
“趴下!“來者低喝,聲音經過變聲器處理。鄧玄伏地的瞬間,騎兵們拋出青銅網兜——那網線竟是超導材料,接觸傀儡殘骸瞬間引發量子凍結。
蒙面人挑開最后具傀儡的面甲,露出定國侯府暗衛的刺青。鄧玄瞳孔驟縮:這分明是仇敵的私兵,為何要救自己?
“流沙渡向東三里...“蒙面人扔來水囊,轉身時脖頸閃過機械接口的藍光。鄧玄突然用日語試探:“アンドロイドですか?(你是機器人嗎)“
蒙面人渾身劇震,蛇矛在沙地劃出摩爾斯電碼:“Trust no one(不要相信任何人)“
殘軍退至廢棄烽燧堡時,鄧玄發現王瘸子的尸體有異——他后頸皮膚下嵌著微型發報機,天線偽裝成白發辮。用斷玉掃描,竟接收到加密信號:
他“實驗體42號已激活第四階段...“
地底傳來齒輪咬合聲,整座烽燧堡開始沉降。沙墻浮現出全息星圖,鄧玄認出這是北斗七星的量子糾纏態投影。當他將斷玉按在搖光位時,墻體裂開露出冷藏庫——里面堆滿克隆人培養艙!
“終于找到你了。“沙啞女聲從背后傳來。鄧玄轉身看見蘇明月站在沙暴中,白衣濺滿藍血,手中手術刀閃著納米蟲群的幽光。
“你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蘇明月刀尖指向培養艙,“看看這些面孔。“鄧玄望去,艙內漂浮的赫然是太子、蕭逸才和自己的混合克隆體!
沙堡徹底塌陷前,鄧玄揮刀斬斷鋼纜。克隆艙隨流沙墜入深淵時,他抓住蘇明月的手腕:“你們到底在計劃什么?!“
女軍醫的瞳孔變成機械紅:“赤水河...是人類重寫的草稿紙...“
當援軍找到昏迷的鄧玄時,他正躺在星形沙坑中心。后背的燒傷奇跡般愈合,形成獵戶座疤痕。掌心緊攥的,是半枚定國侯府虎符——內側刻著微縮電路圖。
葉翎用弓弦挑起虎符時,符內突然投影出蕭逸才的遺言全息錄像:“鄧玄,當你看到這個,說明我已經死了至少十二次...“
流沙渡的殘陽如血,八百里的赤水河在遠方發出低吼。誰也沒注意到,鄧玄的斷玉正在吸收沙中納米機器人,玉紋逐漸變成生物電路的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