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3月9日 15:42顧宅·留園

沈知微數著漏窗投在青磚上的光斑。雨絲斜穿過卍字紋花窗，把管家深灰中山裝淋成潑墨色。他黃銅門環叩擊的節奏暗合評彈《三笑》的過門，這讓她想起母親總在雨天唱《梅竹》——直到那場血浸透蘇繡的紅。

“沈小姐當心門檻。“管家抬腳跨過“平升三級“浮雕地磚，鞋底沾著的朱砂蹭在纏枝蓮紋上。沈知微頸間胎記突然刺痛，這紋樣她在五歲那夜的暗道里見過，刻在母親被拖走的那扇雕花門上。

穿堂風掀起她月白緞面旗袍。顧念赤腳蹲在回廊盡頭，正用金粉拓印冰裂紋窗欞，聽見腳步聲猛地抬頭。男孩瞳孔在陰雨天泛著琥珀色流光，像極了直播現場那件翡翠禁步。

“姐姐的銀丁香在唱歌。“他蹦跳著撞進雨幕，冰涼小手攥住她腕骨，“爸爸書房的地磚也會唱，但調子是反的。“

老管家突然劇烈咳嗽，帕子上洇開暗紅。沈知微下意識護住左耳——母親臨終前塞給她的銀丁香耳釘，此刻正灼燒著耳垂。二樓傳來瓷器碎裂聲，混著沉香木氣息壓下來。

“帶客人去西花廳。“

旋轉樓梯的陰影里，顧臨舟纏著繃帶的左手垂在身側，血漬在紗布上綻成紅梅。沈知微呼吸一滯，二十四年前那個往棺材塞銀元寶的男人，轉身時后頸也有塊梅花狀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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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花廳 16:03

沈知微指尖撫過雞翅木多寶格，在觸到第三層凹陷時頓住。移開鈞窯月白釉花盆，墻紙裂縫組成幅殘缺的《太湖煙波圖》——父親書房那本《吳門畫譜》的扉頁涂鴉，竟在此處重現。

“1987年第三版《蘇州園林志》，209頁。“

顧臨舟的聲音貼著耳后響起時，沈知微正抽出那本包著《申報》書皮的老書。潮濕的西裝下擺擦過她手腕，露出腰間黑色器械的冷光。

書頁黏連處夾著張泛黃照片：1983年太湖考古隊合影里，年輕版的顧臨舟穿著靛藍工裝，胸牌姓名卻是“沈懷舟“。而背景中那臺明代織機的踏板上，刻著母親的名諱“蘇錦瑟“。

“顧先生對歲錦堂舊事很感興趣？“

沈知微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多寶格。青玉雕的并蒂蓮突然轉動，暗格滾出枚銀元寶——與當年塞進母親棺材的那枚一樣，底部“光緒三十年官銀“的銘文正在她耳釘上泛著冷光。

顧臨舟俯身拾起元寶，繃帶散開的瞬間，沈知微看清他掌心被灼毀的指紋。那不是意外，是有人用篆刻刀沿著螺紋走向，生生剜去了皮肉。

“因為沈小姐的血，“他忽然逼近，染血的繃帶擦過她胎記，“能讓官銀顯影。“

窗外驚雷劈開雨幕。顧念的笑聲穿透回廊，童謠混著水聲飄進來：“獅子口銜血珠子，石舫底下藏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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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房密道 18:17

沈知微就著應急燈展開龍袍殘片。銀線在暗處泛著幽藍，與她耳釘的寒芒共振。母親總說歲錦堂的銀線要用三更露淬火，此刻想來竟有深意——指尖撫過經線時，眼前突然閃過顧臨舟被鐵鏈鎖在明代水牢的畫面。

針線筐被穿堂風掀翻。五色絲線在地面拼成箭頭，指向顧念遺落的樟木箱。箱底《申報》頭版被紅筆圈出：“1983年3月9日太湖沉船打撈終止，遇難者含考古隊員沈懷舟。“

沈知微的血瞬間凝固。父親書桌上的老臺歷，永遠停在1983年3月9日這一頁。

耳釘突然刺破皮膚。血珠滴在龍袍第二層經線上，銀線如活物般蠕動，顯出一幅熒光基因圖譜。CRISPR編輯記錄顯示，7號實驗體在胚胎期被植入太湖魚類的抗壓基因——正是顧念項圈上“Project千絲-07“的含義。

暴雨砸在窗欞上如密鼓。沈知微終于讀懂老宅的異常：所有鐘表停在15:42，正是二十四年前母親咽氣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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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音廊 19:55

沈知微攥著龍袍殘片沖進雨幕。顧念白日哼唱的童謠在回廊產生詭異混響，每塊地磚的卍字紋都對應《平江圖》坐標。當她在“獅子林“位置駐足，檐角銅鈴突然自鳴。

“姐姐找到會唱歌的磚了。“

顧念從芭蕉葉后鉆出，指尖鎏金粉蹭臟了她袖口。他踮腳按下貔貅石雕，地磚翻轉露出保鮮膜包裹的點翠發簪——母親失蹤那日戴的并蒂蓮簪，如今纏著根灰白長發。

胎記灼痛陡然加劇。顧念突然咬破指尖，將血珠抹在她唇上：“爸爸在湖底造了玻璃籠子，里面的阿姨們都會繡《二十八宿巡天圖》。“男孩瞳孔縮成豎線，“但她們臨死前，都在喊姐姐的名字。“

腳步聲如悶雷逼近。沈知微被推進假山洞穴的剎那，藤蔓間垂落的金線驟然收緊——是明代失傳的“金銀錯“技法，正將她纏成蛹狀。顧臨舟的沉香氣息混著血腥味壓下時，她聽見顧念最后的呢喃：“別讓爸爸看見胎記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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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舫 20:33

沈知微在搖晃中醒來。舫窗外的太湖漆黑如墨，LED屏顯示水深218米。顧臨舟解開她衣領紐扣，鑷子夾著沾血的銀針逼近胎記：“蘇錦瑟沒教過你嗎？歲錦堂的繼承人，十八歲就該覺醒萬象瞳。“

舫身突然劇烈震顫。沈知微透過舷窗看見駭人景象：無數透明艙室懸浮在深水中，每個艙內都有女子在刺繡。她們抬頭望來的瞬間，沈知微在每張臉上都看見了自己的輪廓。

顧臨舟的繃帶散落滿地，露出掌心新刻的纏枝蓮紋：“你母親改了你的記憶基因段，讓我們找了二十四年。“手術刀抵住胎記的剎那，整艘石舫響起警報。

“爸爸又忘記喂魚了。“

顧念的嘆息從控制臺傳來。男孩按下紅色按鈕，成群刀魚如銀箭射向舷窗。在玻璃爆裂的轟鳴中，沈知微看見自己的倒影——胎記已化作河涌動流光溢彩的鱗紋，瞳孔深處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