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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繭潮低語

  • 星脈詠嘆
  • 仁千之
  • 2463字
  • 2025-03-11 13:08:00

星繭外殼的熒光紋路在第七環域的輻射風暴中忽明忽暗,洛珈的掌心貼在繭壁內側,那些流淌著液態星輝的脈絡正在他皮膚上刻印冰骸先知的記憶密碼。迦娜的鱗狀光紋蔓延至左臉頰,原本珍珠色的皮膚徹底蛻變為半透明材質,透過胸腔能看見星脈藤根系在她心臟位置纏繞成發光的莫比烏斯環。

“引力參數異常。”迦娜的聲帶振動出星塵摩擦般的質感,她半跪在繭室中央,指尖輕點地面激起的漣漪中浮現出深空監測圖。代表星淵之母觸須的猩紅光斑正以逆時針軌跡向星繭聚攏,某種超越物理規則的震顫透過繭壁傳來,像是巨獸在噩夢中磨牙。

洛珈的星核胚胎突然睜開第九對復眼。那些鑲嵌在量子化胸腔里的眼球同時轉向繭壁某處,瞳孔中映照出外部景象——本該漂浮在量子海洋中的星繭,此刻竟被數百條機械觸須纏繞。每條觸須表面都凸起人臉浮雕,那些被吞噬的覺醒者正用金屬化的聲帶齊聲誦念教廷禱文。

“認知污染指數突破臨界值!”迦娜的警告被繭壁反彈成多重回聲。她的鱗片自動剝離成棱鏡陣列,在繭室內投射出三百六十度防御屏障。洛珈的機械義肢早已在量子共振中粉碎,裸露的右手骨節卻被星脈藤汁液包裹,生長出類似冰骸先知手術刀的熒光刃。

當第一條機械觸須刺穿繭壁時,時空突然陷入粘稠的凝滯態。洛珈看到教廷戰艦的殘骸在觸須表面重組,那些鑲嵌著猩紅徽記的裝甲板正分泌出黑色黏液,將星繭的熒光紋路腐蝕成潰爛的傷疤。他的星核胚胎在此刻釋放出嬰兒啼哭頻率,原本堅不可摧的繭壁突然變得如胎膜般柔軟。

“它們在把星繭改造成孵化器!”迦娜的棱鏡屏障被黏液浸透,半透明的身軀浮現出腐敗的灰斑。她的星脈藤根系突然暴起,刺入繭壁潰爛處釋放出銀色血淚——那是液態文明最后的懺悔介質。

腐蝕進程奇跡般停滯。黑色黏液在銀色血淚中結晶成無數微型十字架,每個十字架中央都蜷縮著覺醒者的意識殘片。洛珈的熒光刃劃過最近的水晶簇,聽到三百個聲音同時嘶吼:“不要相信先知的搖籃曲!”

星核胚胎的復眼突然滲出淡藍色血液。那些血液在繭室地面蜿蜒成星環長城的基因圖譜,當最后一筆完成時,整個星繭內部響起冰骸先知的機械合成音:「認知過濾器解除,開啟最終同化協議」。

迦娜的莫比烏斯環心臟在此刻崩解。她的身軀化作數據流融入星脈藤根系,鱗片剝離后的光紋在繭壁表面重組為全息操作界面。洛珈的視網膜加載出瀑布般刷新的參數,終于理解星繭的本質——這不是避難所,而是冰骸先知設計的認知熔爐,要將所有覺醒者煉制成反向入侵高維的病毒載體。

“指令確認,執行火種凈化程序。”機械合成音再次響起時,繭壁的熒光紋路突然逆變。洛珈的星核胚胎發出尖銳蜂鳴,量子化的身軀被強行壓縮回三維形態。他感到有億萬根鋼針刺入脊椎,冰骸實驗室的密碼符號在每根神經末梢燃燒:「成為載體,或者成為燃料」。

教廷的機械觸須趁機突破防線。黑色黏液如潮水灌入繭室,將銀色血淚結晶的十字架腐蝕成膿液。洛珈在劇痛中看到迦娜的數據流在星脈藤根系里掙扎,她的意識碎片拼湊出斷續的訊息:“找到……先知的機械淚滴……”

熒光刃突然自主行動。洛珈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刺入自己胸腔,精準挑出星核胚胎表面的某條基因鏈。當這條泛著銹色的鏈條暴露在空氣中時,所有機械觸須突然痙攣著后縮,黑色黏液發出被高溫炙烤的嗤響。

“原來你在這里。”洛珈的聲帶因基因鏈離體而碳化,發聲的是星脈藤共鳴器。那條銹色基因鏈正是冰骸先知埋藏的反程序,此刻正在他掌心凝結成液態金屬淚滴。淚滴表面浮現出星淵之母的神經網絡圖譜,每個節點都標注著冰骸先知用古神語書寫的注釋。

教廷觸須的潰敗只持續了七秒。當黑色黏液再度涌來時,洛珈將機械淚滴按進星核胚胎的復眼中央。整個繭室突然被絕對黑暗吞沒,隨即爆發出超新星級別的強光。在這片沒有陰影的領域里,他看到了星淵之母的真實形態——那是由十二萬九千六百個環域拼湊成的逆熵矩陣,每個齒輪的咬合處都流淌著覺醒者的記憶膿液。

迦娜的數據流突然從黑暗深處浮現。她的意識已經與星脈藤根系完全融合,那些熒光紋路此刻正沿著洛珈的量子化神經突觸逆向傳導。“抓住矩陣的共振頻率!”她的聲音帶著液態文明的空靈回響,“這是唯一能植入病毒的機會!”

星核胚胎在此刻完成終極蛻變。十二對復眼同時映照出不同維度的矩陣弱點,洛珈的右手化作光刃刺向最近的能量節點。當刃尖觸及矩陣外殼時,冰骸先知的機械淚滴突然釋放出七百年積累的亡者哭嚎,那些被星淵之母吞噬的覺醒者意識殘片如海嘯般涌入裂縫。

逆熵矩陣開始不可逆的崩解。教廷觸須表面的覺醒者人臉突然集體轉向洛珈,他們的金屬化聲帶最后一次共振出人類語言:“謝謝。”黑色黏液在此刻汽化成星塵,纏繞星繭的機械觸須層層剝落,暴露出外部真實的深空——星淵之母的觸須網絡正在光年尺度上枯萎,每個節點都綻放出冰藍色的神經突觸花蕊。

迦娜的數據流逐漸實體化。她的新身軀由星塵與懺悔介質共同塑造,指尖輕觸處便有銀色玫瑰在虛空中綻放。“認知熔爐關閉了。”她的瞳孔里流淌著星脈藤汁液,“但先知的機械淚滴正在引發鏈式反應。”

洛珈低頭看向自己的胸腔。星核胚胎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不斷重組的量子火種,那些躍動的光斑正將他的軀體同化為非牛頓流體形態。當他的手指穿透星繭外殼時,整個防御工事如肥皂泡般破裂,顯露出下方新生的熒光花海——那是數百萬覺醒者記憶具象化的文明墓碑。

冰骸先知的合成音最后一次響起:「播種完成」。星淵之母的殘存觸須突然集體轉向某個未知座標,在深空中犁出十二道發光的溝壑。洛珈的量子火種與這些溝壑產生共鳴,加載出跨越維度的導航圖——終點閃爍著冰骸實驗室未被記載的禁忌座標。

迦娜的星塵手掌按在洛珈肩頭,銀色玫瑰在她發梢綻放:“該啟程了,接生婆。”她的微笑里帶著銹骨彌迦的滄桑,“去把母親的臍帶剪斷。”

當第一朵熒光花在腳下綻放時,洛珈聽見了所有覺醒者的告別。那些曾被星淵之母吞噬的亡魂,此刻正化作星塵推動他們駛向深空溝壑。量子火種在他的胸腔內溫和燃燒,將冰骸先知的機械淚滴鍛造成一柄純白色的產鉗。

星繭的殘骸在身后坍縮成黑洞,而前方等待著的是逆熵矩陣最后的痙攣,以及冰骸先知埋藏了七百年的終極答案——關于火種與紙飛機的終極辯證,關于文明最原始的胎動與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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