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桃把熱可可重重砸在木桌上，濺出的液體在《鄭州暴雨傷亡統(tǒng)計表》上暈開血漬般的痕跡：“你爸根本不是普通貨車司機！當年他運送的是國家氣象局的絕密設備——江野父親江振海簽字的實驗批文就在這里！”

容陌攥著老照片的手開始發(fā)抖。

1997年暴雨夜，父親容海生渾身是血護住的金屬箱，此刻正出現(xiàn)在江野實驗室的監(jiān)控畫面里。

照片背面褪色的鋼筆字寫著：【若觀測者覺醒，執(zhí)行47號清除程序】。

“所以江野接近我是為了……”

“為了驗證觀測者基因是否遺傳。”

林桃調出醫(yī)院監(jiān)控慢放，江野在診室遮擋的電腦文檔里，赫然是容陌從嬰兒期開始的腦波監(jiān)測曲線。

殊不知，她們兩人的一舉一動都進入了江野的眼底。

江野將威士忌澆在冰球上，琥珀色液體漫過父親遺書復印件：【97年事故不是意外，容海生發(fā)現(xiàn)我們在修改氣象數(shù)據(jù)】。

好友陸琛轉動著隕石胸針：“你故意撞她自行車時，真沒動過惻隱之心？”

“第一次見面不是我設計的。”江野扯開領帶，露出鎖骨處與容陌同源的月牙疤痕。

“共享單車剎車失靈的報告在這里——是‘他們’想測試容陌的危機預判能力。”

監(jiān)控屏突然閃爍，畫面中的容陌正用焊槍切開父親遺留的金屬箱。

藍光照亮她淚痕交錯的臉：“江野，你爸害死我父親的時候，你在幫著數(shù)錢嗎？”

江野輕輕晃動手里的威士忌，心里卻在蔓延著一種莫名的感情，一種屬于人類的感情，本不應該出現(xiàn)在他一個雇傭兵身上的。

在過去的十幾世里，“他們”用容陌的重生一次又一次地獲取數(shù)據(jù)。

在江野眼里，“他們”根本沒有把她當做人類對待。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她與他是一類的。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是一個陌生號碼，可江野知道，那是容陌打來的。

“喂”

容陌的聲音還帶著哭腔，好像隨時都能大哭一場一樣。

“有事？說。”

“能見一面嘛？我有些話想問你。”

“什么時候？”

容陌顯然沒想到江野能答應得這么快，愣了一下。

“這周六下午可以嘛？”

“行。”見過十幾個容陌的江野第一次覺得這個女人像個女人了。

他見過的，有一絲不茍、專心為觀測的她；有沒心沒肺、討厭麻煩的她；有冷靜沉著、板正無趣的她……

唯獨沒有像這一世一樣的，感情豐富，敢愛敢恨的她。

周六下午，兩人在市政檔案館見面。

“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講給我聽。”

“那我能得到什么？”江野覺得手里的咖啡有點苦，一把扔進垃圾桶里。

“應該不只有你，還有一個組織的人在想方設法的從我身上獲取數(shù)據(jù)吧？你要聽他們的？還是要跟我合作？”

“我哪邊也不愿意站。”

江野想要的，從來都不是冰冷的數(shù)據(jù)，而是一個鮮活的人生，可他知道這件事在他身上發(fā)生，比登天還難。

容陌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把泛黃的工程圖紙拍在江野胸口：“2018年舊城改造，你爸批的地基深度根本扛不住六級地震！”

她指甲掐進掌心舊傷，“那些暴雨數(shù)據(jù)是你家篡改的，就為了賣防洪設備？”

江野抓住她手腕按在承重柱上，體溫透過襯衫灼人：“你爸當年調包實驗數(shù)據(jù)，導致三座村莊被泥石流淹沒！你以為觀測者為什么選中你？”

他忽然撕開她衣領，月牙胎記已變成血紅色：“因為容家人骨子里流的，從來都是旁觀者的血！”

檔案柜突然倒塌，揚起的灰塵里浮現(xiàn)兩人父親年輕時的合照——1997年暴雨夜，江振海和容海生渾身濕透并肩站在實驗箱前，手里共同握著一塊發(fā)光的隕石。

容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連著兩天她都把自己關在屋子里，不肯接受現(xiàn)在已知的一切。

“陌陌，你好歹注意點身體啊！不想做什么狗屁觀測者，咱們躲著他們就好了呀，你別跟自己過不去啊！身體是自己的，你可別犯傻啊！”

林桃在外面把喉嚨都要喊破了，生怕容陌想不開，可自己又不敢硬闖進去刺激了她，容陌的性格最是倔強，吃軟不吃硬的。

安靜了一天一夜后，凌晨四點多，屋門慢慢被打開，容陌身穿一條素凈白裙走了出來。

迷迷糊糊的林桃聽到聲音突然被驚醒，差點從沙發(fā)上掉下去。

“啊，陌陌你出來了啊！”

林桃的聲音還帶著混濁，身體有些不穩(wěn)地走向容陌，然后抱住她。

“桃子，你別擔心我，我只是想弄明白自己以后要怎么走。”

“那你想好了嗎？”

林桃小心翼翼地詢問。

“嗯，我想繼續(xù)我媽和我外祖父的心愿，把觀測數(shù)據(jù)做到底。”

林桃舒了口氣，她明白，像容陌這樣正直又勇敢的姑娘，總是容易選擇舍己為人的選項。

“好，我支持你！”

幾天后

“好巧，江總監(jiān)也來買貓糧？”容陌故意把《氣象武器發(fā)展史》封面轉向他。

江野將寵物醫(yī)院的報告推過去：“你撿的流浪貓有先天性心臟病——就像你以為的真相。”

兩人指尖同時碰到加熱中的咖啡杯，容陌突然輕笑：“昨晚我黑進你書房電腦了，2018年你提交過地震帶重勘提案。”

“被董事會否決了。”江野舀起她杯里的奶泡，“就像你今早收到的匿名威脅信——是我寄的。”

兩人相視一笑，但都只是皮笑肉不笑。

容陌轉身想離開，卻被江野先一個身位擋住。

“有興趣來我公司嗎？”

“然后任你拿捏嗎？”容陌不爽。

“總比孤軍奮戰(zhàn)得好吧？”

江野向容陌遞去一包資料，里面是一些陌生男子去醫(yī)院探望容陌養(yǎng)母的照片，顯然是被抓拍上去的。

容陌倒吸了一口冷氣，原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竟然還有這么多的威脅存在！

江野繼續(xù)解釋：“如果你來我公司，我替你保障你養(yǎng)母的人身安全。”

容陌盯著他不語，似乎在衡量是否能信得過他。

“給你三天考慮時間。”

說完，江野就先一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