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二十七年,驚蟄,少林寺鐘樓
春雷,在少室山巔炸響時,楊頂天正在用磁石,打磨那件血跡斑斑的舊衣。這是母親臨終前,為他穿上的湖綢中衣。七年過去,衣襟處的“卍“字紋繡,已被血漬浸染成黑褐色。窗外,武僧晨練的呼喝聲穿過雨幕,他突然發覺繡線走勢暗合《易筋經》的經脈圖。
“刺啦——“
剪刀挑開第三層夾棉時,青灰色的絲帛簌簌而落。三十二片,指甲蓋大小的玉簡叮當墜地,每片都刻著蠅頭小楷——正是,楊家將秘傳的《虎賁兵略》!最后一枚玉簡背面,黏著張發脆的桑皮紙,父親楊忠國的字跡力透紙背:
“嘉靖十九年臘月初七,浙江巡撫胡宗憲宴請東瀛使團,席間以戚繼光首級為賭注...“
雨夜驚雷
銅燈臺上的火苗,突然爆出青焰,楊頂天耳廓微動,聽見瓦片上傳來忍靴踏雪的咯吱聲。他反手將玉簡塞入《金剛經》封皮,窗紙已被吹箭洞穿七十二個針孔。
五名黑鯊流忍者倒掛檐下,手中鏈鐮絞碎雨簾,為首的獨眼武士竟披著楊府舊仆楊福的臉皮!
“少爺,好記性。“假楊福的喉結滾動著倭語腔調,“當年,您躲在密室時,老奴可是聞著奶香味找到...“
“咔嚓!“
楊頂天捏碎硯臺,歙硯碎片裹著墨汁激射而出。他旋身避開鏈鐮時,舊衣襟被刀風劃破,夾層中突然飄出半片金箔——正是嘉靖帝,賜給父親的免死金牌殘片!
血書現世
獨眼武士那鋒利無比的十文字槍,猛地刺穿厚重的經案,楊頂天反應迅速,巧妙地借力而后翻,卻不慎撞上了巨大的鐘杵。
就在青銅鐘發出轟鳴的剎那,那強烈的聲波之中,免死金牌竟然顯出血紅的字跡:“朝中通倭者,嚴……”可惜,最后的二字,竟被深深的刀痕無情地抹去,徒留一片令人揪心的空白。
少年的雙目,瞬間變得赤紅,仿佛燃燒著熊熊的怒火。他以那沉重的鐘杵為槍,毅然使出了楊家祖傳的“回馬槍”絕技。
只見,槍尖帶著凌厲的氣勢,瞬間穿透了假楊福的琵琶骨,強大的力量將其死死地釘在了,莊嚴的《地藏王菩薩像》上。
“嚴世蕃用倭刀,剃過你父親的腳筋。”忍者在臨死前,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獰笑,他那猙獰的瞳孔中清晰地映出,楊頂天因憤怒而扭曲的臉,“他在詔獄說了三個字——光明佛……”
要知道,楊家世代忠良,為朝廷立下赫赫戰功。楊頂天的父親楊忠更是威名遠揚,卻不曾想遭此劫難。而嚴世蕃,這個權傾朝野的奸臣,為了一己私欲,勾結倭寇,陷害忠良,令楊家陷入絕境。
如今,楊頂天背負著家族的血海深仇,這一切的真相令他悲憤交加,他立誓定要為父報仇,為家族雪恥,哪怕前路艱險,也絕不退縮。
燭影搖紅
子時的藏經閣,寂靜無聲,楊頂天點燃一支蠟燭,借著微弱燈光,用醋汽熏蒸桑皮紙。父親的字跡,力透紙背,在酸霧中逐漸浮現出了新內容:“七月十五,雙嶼港,佛郎機炮十二尊經嚴黨之手,交入倭...”
紙角,清晰地繪著朵八瓣銅菊,花心處標著浙江按察使司的經緯度。
他突然想起,五日前超度的倭寇尸體——那人后頸刺青,正是銅菊模樣。
此時,窗外一陣風吹過,玄難的身影在樹影婆娑中若隱若現。他注意到,玄難腳上穿的僧鞋竟沾著寧波特產的紫貽貝殼粉,這種獨特的粉末,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光,似乎在訴說著玄難曾去過的每一個地方。
他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陣疑惑,玄難為何會出現在這里?又為何會沾上這紫貽貝殼粉?
而當他回到屋內,準備享用膳房提供的素面時,卻意外地發現面條中,竟然摻著雙嶼港獨有的赤海帶。這種赤海帶,色澤鮮艷,口感獨特,只生長在雙嶼港附近的海域。
它的存在,無疑又為他心中的謎團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金戈鐵馬
暴雨傾盆的演武場上,楊頂天瘋狂演練《虎賁兵略》中的“七星踏寇陣“。每踏一步,便有雷光在地面烙出焦痕。第七步時他喉頭腥甜,嘔出的血在雨中化作箭矢形狀——正是父親絕筆信中描述的“倭寇狼牙箭“!
“楊施主可知'光明佛'何解?“
慧明大師的禪杖插入青磚,杖頭環佩叮咚間,竟組成《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韻律。老和尚撕開僧袍,露出腰間猙獰的燒傷——那是二十年前在雙嶼港,被佛郎機炮烙下的八瓣菊印記!
殘鐘余響
當夜,楊頂天潛入戒律院檔案庫。在嘉靖十九年的《倭患錄》殘本里,他找到父親批注:“七月十五,光明佛誕,倭船借媽祖燈影入港...“泛黃的紙頁間夾著半張海圖,與免死金牌上的血字經緯完美重合。
更鼓聲中,他摩挲著母親縫衣用的頂針,突然發現內壁刻著微雕——十二尊佛郎機炮的構造圖,炮管處赫然鑄著“嚴“字暗記!
梵音驚夢
在四更時分,萬籟俱寂,整個世界仿佛都沉浸在深深的沉睡之中。楊頂天仍在燭光下專注地翻閱著那本《虎賁兵略》,就在他即將合上書本之時,意外地在末頁發現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夾層。
他小心地抽出夾層中的宣紙,這宣紙顯然曾浸泡過虎骨酒,散發出淡淡的酒香。而父親那熟悉的筆跡,竟是用一種隱形的藥水書寫而成。上面寫道:“若吾兒得見此信,速往泉州開元寺尋鄭和寶船龍骨——楊門百年氣運,盡系于此。”每一個字都仿佛重若千鈞,壓在楊頂天的心頭。
就在此時,窗外忽然傳來凈空那驚恐的驚叫聲。楊頂天急忙轉頭望去,只見小沙彌的僧袍在如水的月光下展開,而令人震驚的是,其后背竟然用朱砂畫著一幅完整的東海倭巢分布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