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二十四年,霜降,少林寺
寅時的梆子聲,剛剛響起,余音尚未完全消散,楊頂天便被那濃烈刺鼻的血腥味瞬間驚醒。他的心頭猛地一緊,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戒律院首座玄悲的禪房內,一片狼藉。那沉重的青銅燈樹,不知為何傾倒在地,燈油肆意流淌,在攤開的《金剛經》上燃燒起來,竟燒出了一個猙獰恐怖的骷髏圖案,令人毛骨悚然。
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僧,依舊端坐在蒲團之上,只是他的咽喉處赫然插著,一枚東瀛十字鏢。然而,令人感到詭異的是,他的雙手卻結著一種奇特的“大日如來印”——拇指與無名指相扣。
這手勢,正是三年前,楊府慘遭滅門之夜,母親臨終時所做出的手勢。
“這是…楊家槍法的暗號!”少年強忍著,胃中翻涌的嘔吐欲,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和冷靜。他的目光敏銳地發現,玄悲的僧鞋底部,沾著一些紫色的黏土。
要知道,這種特殊的紫色黏土,唯有后山禁地“舍身崖”才有。那里地勢險峻,人跡罕至。
當他伸手探查尸體時,那原本插在咽喉處的十字鏢,突然彈射毒針。這毒針來勢洶洶,帶著致命的威脅,擦著他的耳際飛速釘入了窗欞。
他定睛一看,那針尾刻著的“甲三”編號,竟然與三年前陸炳所用的暗器如出一轍。回想起三年前的那場滅門慘禍,楊頂天的心中,充滿了悲憤與疑惑,這一切究竟隱藏著怎樣的陰謀和秘密?
血印謎蹤
“孽障!竟敢弒師!“
玄苦率領著一眾武僧,氣勢洶洶地破門而入時,眼前的場景令人心頭一震。只見,楊頂天緊握著那柄,還帶著鮮血的十字鏢,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慌亂與決絕。
楊頂天在看到眾人的瞬間,本能地轉身欲逃。然而,還沒邁出幾步,就被那嚴陣以待的十八銅人陣。牢牢困在了庭院之中。
在這危急時刻,楊頂天的目光急切地四處搜尋,忽然瞥見玄悲的茶盞中,竟漂浮著半片粉色的櫻花。這半片櫻花,看似不起眼,卻讓他瞬間想到了關鍵之處——昨夜唯有藥王院,送來過煎藥。
“得罪了!”楊頂天突然大喝一聲,緊接著施展出《易筋經》殘卷中的“金蟬脫殼”之法。只見他經脈逆沖,體內氣血翻涌,噗的一聲噴出大口鮮血。
令人震驚的是,他的身形竟急劇縮小,仿佛變成了孩童般大小,巧妙地鉆出了銅人陣的嚴密包圍。
要知道,這可是他在達摩洞,歷經無數日夜苦思冥想,才參悟出來的保命之法。
然而,此招雖然神奇,卻有著巨大的代價,那便是在接下來的十二時辰內,他將功力盡失,如同普通人一般脆弱無力。
禁地疑云
在那彌漫著,濃濃霧氣的舍身崖,楊頂天孤身一人艱難地前行著,周圍的霧氣仿佛一層厚重的帷幕,將他緊緊包裹。他小心翼翼地,踩著玄悲留下的腳印,一步一步朝著懸崖深處的秘洞靠近。
終于抵達秘洞,只見石壁之上,觸目驚心地用血畫著一個九宮格。每一格中,都鑲嵌著一顆猶如羅漢頭顱大小的佛珠,散發著神秘而壓抑的氣息。定睛一看,這正是慧明大師那串,曾經救他出楊府的金星紫檀念珠!
當他懷著忐忑的心情,按照楊家槍譜的順序轉動這些佛珠時,只聽得一陣沉悶的轟鳴聲響起,暗門轟然開啟。剎那間,一股陳舊的氣息撲面而來,映入眼簾的是滿墻的東瀛卷軸。
嘉靖十九年,收嚴世蕃白銀三千兩,助倭船入寧波港;
嘉靖二十一年,借剿匪之名滅海河幫,奪《東海航道圖》;
嘉靖二十三年,以磁石粉破十八銅人陣,酬金...
最后一行字被血跡模糊,卷軸旁的鐵箱里,整整齊齊碼著十二套錦衣衛飛魚服。
梵鐘驚魂
“原來,玄悲師叔,才是黑鯊流'甲三'。“
楊頂天緊緊攥著卷軸,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顯得發白,關節處隱隱泛出青白之色。此時,他突然聽見頭頂傳來,一陣令人心悸的機括聲響。
緊接著,十八具銅人猶如神兵天降,沉重地砸落地面,激起一片塵土飛揚。仔細看去,這些銅人的關節處,竟綁著浸滿油脂的棉繩,那棉繩在微弱的光線中閃爍著詭異的光澤。
而這,正是三日前在激烈交鋒中,被倭寇所破的銅人陣殘骸!
這時,一個黑衣人緩緩從陰影中踱步走出,他手中高舉的火把將他的面容映亮,臉上那道猶如蜈蚣般,扭曲猙獰的疤痕顯得格外醒目。
只聽他冷冷說道:“陸某替嚴閣老謝過楊公子,這銅人陣的弱點,可是你楊家雙手獻上的。”
說罷,他那陰森的目光,緊緊鎖定楊頂天,仿佛要將他的靈魂看穿。楊頂天望著眼前的黑衣人,心中五味雜陳,憤怒、悔恨、無奈等情緒交織在一起。
他怎么也沒想到,楊家竟然會被牽扯進,如此復雜而危險的局勢之中,而這一切的源頭,竟是因為自家暴露了銅人陣的弱點。
雷劫初顯
在那火把,墜落的瞬間,楊頂天只覺懷中的摩尼珠,毫無預兆地突然發燙。這摩尼珠,仿佛被點燃了一般,熾熱的溫度透過衣衫傳遞到他的肌膚。
此刻,身處絕境之中,他逆練的《易筋經》真氣在體內洶涌奔騰。那股真氣,原本被玄關所阻,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竟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一舉沖破了玄關的束縛。
他毫不猶豫地,雙掌拍向地面,這一拍,仿佛觸動了大地深處的神秘力量。竟引動地底礦脈的磁力,強大的磁力瞬間爆發,如同無形的巨手攪動著周圍的一切。
那十八銅人,原本氣勢洶洶,可在這突如其來的磁暴中,身不由己地相互碰撞。只聽得一陣震耳欲聾的巨響,十八銅人紛紛相撞粉碎,化作滿地的殘肢斷骸。
與此同時,陸炳那一直遮掩面容的鎏金面具,也在這洶涌的氣浪沖擊下被猛地掀開。面具之下,露出半張與玄悲七分相似的臉!那相似的輪廓,相似的眉眼,令人震驚不已。
血色黎明
當眾多武僧們,心急火燎地趕到時,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幅令人觸目驚心的景象。只見那,向來神秘而險峻的舍身崖上,散落著焦黑的銅人殘骸。那些殘骸,在夕陽的余暉下,散發著詭異而凄慘的氣息。
楊頂天則昏迷在懸崖邊,生死未卜。他的身軀,顯得那樣脆弱和無助,仿佛是狂風暴雨中飄搖的一葉扁舟。他的掌心,緊緊握著半枚燒融的十字鏢,那十字鏢的邊緣還閃爍著微弱的火星,仿佛剛剛經歷了高溫的炙烤。
鏢身上,原本清晰可見的“甲三”編號,此時正發生著令人匪夷所思的變化,緩緩地變成了“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