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霰哥!”
天亮不久,凌霰便被人從夢中叫醒。
睜開惺忪的雙眼,凌霰發現自己昨夜竟趴在桌上睡著了。
又看了看手中那如瓷片一般的牌子,其上的色澤則是又暗淡了一些。
不過,昨夜的凌霰已經操心過了這些事情,現在倒是暫時沒了心思。
將手中的牌子揣到懷中,凌霰抬眼一看,桌上還放著昨夜的那個木盆,不出預料,其中的冰碴也已經不見了。
“霰哥!”
窗外,凌淞麥的聲音又一次傳來,吵得凌霰難受。
頂著窗外的喊聲,凌霰又用手撈了一下木盆中的水。
水溫并不冰涼,更是沒有一絲冰碴的存在。
凌霰很是郁悶,將木盆掃到一邊,用力推開窗戶。
“啊!”
凌霰只聽得一聲慘叫,但卻不見窗外凌淞麥的蹤影。
隨后,凌淞麥便捂著鼻子,從窗下站了起來。
“哦,麥子,窗戶開得急了些,無礙吧?”凌霰本想說些對不起之類的話,但他可是凌霰,那些話萬萬說不得。
凌淞麥自然是有苦難言,人家都這般說了,還能如何?向這凌霰要說法?那可是不可能的事情。
“無礙。”凌淞麥捂著鼻子說道。
“霰哥,我看清楚了……”
“進屋。”凌霰聽到凌淞麥的說法,立即打斷了他的話音。
凌霰的事,其父母從來不管,便是也不敢管。所以,此時凌家正屋的房門確是沒有動靜。
這事,凌霰和凌淞麥都是知道的。
凌淞麥聞言,便翻身從窗戶進了凌霰的房間。
他知道,若是慢上一些,這位難伺候的小爺便要把他一把拽進去。
“說吧。”凌霰見凌淞麥一直盯著自己,不敢隨意講話,便把窗戶關上,說道。
“昨日我去屠家冰窖,雖是到不得近前,但馬車多少還是能看得出一二。”
“馬車運冰塊,竟分兩批進行,午后一次,深夜一次。”
凌淞麥將在屠家冰窖外所見,大致描述一番。
“午后運了多少?”凌霰問道。
“距離太遠了,馬車之上也是有所遮擋,看不太清。不過,數量大概有個大幾十塊,絕對沒有一百塊。”凌淞麥小心翼翼地說道,生怕凌霰怪他觀察不細。
屠家的冰窖位置,湛東鎮上幾乎人盡皆知,但即便如此,也是無人敢輕易前往。
因為存放著結冰期采掘的冰塊,屠家的冰窖幾乎是整個湛東鎮的禁地。
出現在屠家冰窖附近之人,若是有一絲可疑,便是可能會被守衛在冰窖附近的護衛立殺不論。
為了不去觸霉頭,屠家的冰窖幾乎無人敢前往,方圓幾里內,除了守衛,便是沒有人煙。
此番凌淞麥前往,已是盡最大可能靠近冰窖,這點凌霰也是有數的。
“為何不更近一些?”心中是那般想,凌霰的口中卻還是要這般說。
聽聞此言,那凌淞麥的委屈之色頓時爬滿臉上。
“霰哥,可是冤枉啊,這屠家冰窖是什么地方?不是我吹,整個凌家村,能摸到這般近的位置,除了我凌淞麥,沒有第二人。”
凌淞麥在喊屈叫冤的同時,還免不了吹噓自己一番。
凌霰知道凌淞麥這話雖是吹噓,但卻也是吹得不多,便不理他這一茬,又問道:“深夜什么情況?”
“深夜的馬車擋得更嚴實,數量是午后那次的一半不到,具體冰塊有多少塊,便是看不出了。”凌淞麥搖搖頭,回道。
“之后沒有嗎?”
“沒了。深夜那次運完之后,直到今日拂曉,便再也沒有動靜了。”凌淞麥想了想,并想不到有什么其他可說的。
“行,你回去睡上一覺,跟稻子說一聲,明日一早,再去一趟鎮上。”凌霰淡然說道。
“霰哥,咱可是還去?”聞言,凌淞麥的眼中滿是興奮之色,挑著眉毛向凌霰問道。
“滾蛋!”凌霰怒罵一聲,往凌淞麥的腚上踹了一腳。
凌淞麥捂了一下,急匆匆地消失在了窗戶之外。
“真跟想的一樣,得抓緊了。”凌霰低聲盤算道。
坐回桌前,凌霰又將木盆放回,又伸手往懷里掏。
“凌霰。”方送走凌淞麥,凌霰屁股還未坐穩,便又是聽到了叫門聲。
不過,此次的叫門聲是自正屋屋外傳來。
“吱呀。”
隨著一聲吱呀的聲響,門被打開了,隨后便是傳來了兩人的對話聲。
“阿谷,來。”凌霰父親凌泓五的聲音傳來。
“大哥,我是來找凌霰的。”回話的是凌泓五的二弟,也便是凌霰的二叔凌泓谷。
聽聞凌泓谷的話,凌霰的父親倒是暫時陷入一陣無話可說。
作為凌霰的父親,他太了解自己的兒子了。
但是,就在凌泓谷帶領凌霰等人回村后,凌霰倒像是發生了一些轉變。
他與凌霰的母親有過交流,兩口子都認為正是由于凌泓谷帶凌霰出去干活,這才讓凌霰體會到了父輩的不容易,在一些事上有了轉變。
凌家村雖然是個窮村,但以往像凌霰這般的年輕人還是有的,很多也都是了解到了父輩的不容易,態度上發生了一些改變。
那日在凌霰他四叔家,凌泓谷竟當眾問起了凌霰的意見,不僅讓在場的其他族人很是驚訝,就連凌霰的父母,也是一時有些轉不過味來。
“大哥,屠家叫人帶信來了。”見是大哥凌泓五開門,凌泓谷也是直接將老杉叔的消息告訴了大哥。
“要多少?”凌泓五雖然沒有一同去湛水河鑿冰,但老杉叔被扣的事,他是知道的,無非是屠家要多少銀子的事情。
“說是要贖老杉叔,得要一百兩。”凌泓谷道。
“多少?一百兩!”平時不爭不搶,性情溫和的凌泓五也是驚出了聲。
一百兩什么概念?簡單說,在凌家村,要拿出這一百兩,幾乎是不可能的。
老杉叔家本就沒有什么積蓄,要不然他也不會一把年紀還跟著鑿冰隊去湛水河干著費力的苦差事。
村里倒是能湊點,但是也絕湊不出一百兩。
鄉親們,尤其是鑿冰隊,是愿意救人的,但是為了救人,其他人也要餓死,便是另一回事了。
在凌泓五來看,老杉叔便是沒得救了,等于被屠家判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