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紅裙的女人偏頭看向對面毫不避諱她抽煙的男人，貓兒一般繾綣的臉上帶著無辜，說出的話卻帶著幾分小心。

“歸念，你再看看我，好不好？”

許歸念面上閃過不悅，煙氣縈繞在他的手指間：“你叫我來，就是為了這個？”

說完他余光不屑地瞥了四周一眼，浪漫的氛圍，玫瑰鋪滿整個餐廳，而餐廳早已被面前這個女人包了場。

“阿念，這是我們結婚七周年紀念日。”

女人如玉一般的手指拿起手邊的高腳杯，笑容沒有絲毫破綻對著許歸念舉起杯來。

“惜苒，別鬧了，諾諾現在在發燒，我去看看，過幾天，我給你補上七周年紀念日的禮物。”

顧惜苒眸中極快速地閃過一抹失落，喬之諾…又是她…

“那這個，是你答應我的，簽了再走吧。”

面前的許歸念只是看了一眼，眸中隱約帶著嘲諷，他就知道顧惜苒這個女人一舉一動都帶著目的。

直接翻到簽名處落下自己的名字，隨手扔給顧惜苒，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西裝外套，不留給顧惜苒一個眼神，準備大步離開。

“歸念，阿念，這么多年你可有那么一刻是愛過我的？”

顧惜苒不死心地捏住許歸念西裝袖子，聲音低低地問出口，望向許歸念的眸子里帶了幾分期盼。

而許歸念只當她是在耍小脾氣，抬手敷衍地在顧惜苒的頭上揉一揉：“乖，用完餐就回家吧，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當真不再也看她一眼，大步離開，徒留下顧惜苒一個人，許歸念走后，她一個人在餐廳枯坐了很久，久到燭光晚餐的蠟燭只剩下三分之一。

久到她將和許歸念相處的這幾年想了個遍，如今…也好，反正她也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

顧惜苒早該知道自己留不住這個男人，任何時候她都留不住，既然這樣，她就不要了。

畢竟七年的婚姻，也抵不住喬之諾的回歸，那可是許歸念望而不得的白月光啊。

顧惜苒的眸子停留在許歸念簽署的那份文件上，將第一張紙拿開，那赫然是一份離婚協議書。

顧惜苒將早已準備好的文件袋拿出來，將那兩份兩個人簽字的離婚協議書放進去，站起身走到前臺。

“按照之前的做就可以。”

顧惜苒將包包里最后幾張人民幣遞給前臺的小姑娘，自己跌跌撞撞地離開這家她早在三個月前就包場的西餐廳。

北淮的夜風很冷，冷到她每走一步都覺得像是在刀刃上行走，一頭秀麗的長發被吹掉，顧惜苒索性摘掉發網，一步一步走到北淮河邊，吹著河風。

不知過了多久，身邊的腳步聲輕輕停在她身邊，顧惜苒沒有抬頭，閉上眼任由風吹著自己的臉，話語中帶著虛弱：“你來了，姜澈。”

顧惜苒踉踉蹌蹌地站起身，對著來人露出來一個大大的笑容，姜澈影去眼中的擔憂，罕見地露出溫和的笑容來。

在顧惜苒快倒下的前一刻，姜澈伸手穩穩地將顧惜苒接在懷里，坐在北淮河邊，他輕聲低喃：

“墨栩，我送你回去，回時家。”

夜空出現些許白色，顧惜苒指著天上的星星，眸光溫柔，呼吸逐漸變得微弱：“姜澈，你說我死了許歸念會不會難過？當然…是不會的，如果可以…時墨栩再也不要喜歡許歸念…”

真可笑，顧惜苒回憶自己短暫的一生，她仿佛什么都沒有擁有過，如果可以，她再也不要為了許歸念離開時家去做顧惜苒，她是時墨栩，北淮最驕傲的時墨栩。

那雙眸子逐漸失去色彩，時墨栩的呼吸徹底被風帶走，姜澈一步一步將時墨栩抱上車，按照時墨栩所囑托的，處理她的后事。

“時墨栩…她死了？”

時墨允被姜澈通知趕來的時候，正看見躺在冰棺里的時墨栩，那張臉再也不是什么顧惜苒，而是時家真真正正的時家大小姐時墨栩。

“許歸念呢？他不是時墨栩的丈夫嗎？為什么時墨栩的尸體躺在這里，許歸念他人卻不在這里？”

時墨允滿眼的不可置信，因為許歸念，他好好一個姐姐，七年前從時家離開，而時隔多年再次相見，他的姐姐卻躺在這冰冷的冰棺里？

“墨允，冷靜一點，這是墨栩交代我的所有她簽字的文件。”

姜澈遞過來的文件夾薄薄幾張紙，時墨允忍下心中的怒意看下去，無非是一些時墨栩名下的遺產分配，手指狠狠捏住那幾張文件，時墨允只覺得這輩子都沒有這么無力過。

“時墨栩是怎么交代你的，你告訴我。”

姜澈眸子一沉，將時墨栩交代自己的一五一十告訴時墨允，這場葬禮最終還是由時家人操辦，姜澈協助。

“許總，這是夫人寄過來的，您看看。”

助理畢恭畢敬地將一份裝好的文件遞給許歸念，聽到顧惜苒的名字，許歸念微微皺了皺眉，揮揮手讓助理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

為什么他總覺得心里有些慌？許歸念將文件袋拆開，看到里面的東西時整個人一愣，離婚協議書？顧惜苒為什么會給自己寄離婚協議書？

許歸念翻到簽字的那頁，是自己親自簽的名字…似乎想到什么一般，可是他昨天簽的，不是股份轉讓協議嗎？怎么會是離婚協議書呢？

但是轉念一想，她顧惜苒這是以退為進嗎？不就是昨天他去陪發燒的諾諾，顧惜苒這又是在發什么神經？！

許歸念拿起手機，給那串沒有任何署名的號碼打過去，連著三次，無人接聽，他的眉頭狠狠皺起，以前他給顧惜苒打電話，不到三秒，對面就會接，為什么今天打了三遍，還是無人接聽？

他有些煩躁地放下手機，顧惜苒這個女人怎么回事，都結婚七年，怎么還這么幼稚，還耍這種小脾氣？

伸手揉一揉眉心，許歸念疲憊地再次拿起手機，這次卻看見一條新聞推送，標題是北淮時家大小姐時墨栩離世，許歸念右眼皮狠狠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