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躍身跳起,一身肥肉顛簸,無鱗蛇妖躥至角落,猛吐信子釋放危險信號,一目由于沒眼睛,只有帶著眼珠子的那位與陳修廣拉開安全距離,其余則是手忙腳亂,撞翻桌椅板凳,在大堂四處逃竄。
鼠小二則是十分趕眼神兒,帶著不語的無頭身子一起跑開。
無人敢動,場面一度僵滯。
這什么情況?
好好喝著腦漿,怎么一言不合就打起來了?
眾妖還在疑惑,卻聽怒吼聲來。
“你們還在等什么,還不快聯手殺了這條臭魚,難道要等他把我們逐個擊破后,挨個來殺死你們嗎!”
陳修廣手中那顆頭顱突然張嘴說道。
適才他就覺得這書生殺上去手感有些怪,原來是還沒死透。
“聒噪!”
指尖滲出金芒,灼燒著不語的頭直冒黑煙,痛苦難耐下,數十張嘴巴嗷嗷齊叫,聲如洪鐘。
“還不快上,若讓大法師知道,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此令一下,還在猶豫不決,互相觀察形勢的群妖面色陡然一變。
妖性利己,本無團結抗敵一說,即便水墩子在他們眼前被殺,包括不語在內,只要不威脅到自身,那便還有周旋的余地。
可是,一旦叫出大法師名諱,那便全然不同了。
不語是他們的主心骨,也是這客棧的代理人,倘若他死了,無人壓制此地兇煞,到時亂了大法師的計劃,他們一個都活不了。
眼前這魚妖固然厲害,可他們是四打一,總不可能一個都活不了吧。
不管了,先上吧!
砰!
木屑爆裂聲驟響,第一個出手的是那條蛇妖,只見他甩出三丈巨尾抽碎木桌,陳修廣擰腰騰空,拿不語的頭顱擋下飛來的桌椅碎片。
“喂!你看著點!”
凌空而起的陳修廣忽覺周身一暗,殘破房梁上一團黑影壓下。
那禿頭和尚獠牙外張,一招泰山壓頂墜下。
轟然巨響,塵煙四起,客棧的地面被砸得四分五裂,連同下方石地也砸出一巨坑。
“怎么樣,除掉他了嗎?”
慌亂中,不語的頭顱滾落一邊,匆匆說道。
和尚碾了碾屁股,發覺濕乎乎的,想必已經被碾成了肉醬。
鏘!
他正高興,忽然,五道鷹爪金光從天而降,撕破滿是肥油的脊背,五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瞬間燃起,和尚碩大的身軀頃刻被火焰覆蓋。
“啊!火!快滅了它,滅了它!”
和尚在地上翻來覆去,火星濺的到處都是,奇怪的是,明明客棧中全是木制結構,卻是沒有點燃任何一件物品。
反倒是那幾只沒有眼睛的妖物,被波及到,一同燒成了灰燼。
燒焦的味道很快布滿整個房間。
“這、這是業火?!你能夠調動神力?!”
不語始終注視著五妖的激斗,早在他殺水墩子時就已有了猜測,但妖類調動神力,何等荒唐之事,任其怎么說,也是難以置信之事,如今親眼見到只燒業障的火焰,他才不得不選擇信服。
“燒這么旺,看來吃了不少人吧。”
陳修廣沒有理會那多嘴頭顱,踩碎如碳般烏黑清脆的和尚尸骨,眼神戲謔,腰間的葫蘆氣泡不斷。
適才,他最先跳至房梁上時,便用神通造出假身,被和尚一腚坐死的只是一些泡沫罷了。
“給我去死!”
眼見又損傷一員,蛇妖徹底紅了眼,攪動著身軀,尖嘯著沖過去,陳修廣順勢側身輕松躲過,隨即就是一手鷹爪打在其身子上。
“咦?”
手上傳來滑溜溜的觸感,指尖撲了個空。
蛇妖嘴角勾起得意笑容,突然回過頭,信子瘋狂抽動,竟是直接離嘴,如箭矢一般飛射出去。
一抹血紅閃過。
“嘿嘿,得手了!”
脫去蛇信子后,這蛇妖看上去愈發不像蛇了。
平日里偽裝成蛇信子是他煉化的橫骨,跟他的妖身同等堅硬,以極速吐出后,就相當于他不顧性命,靠妖身拼命一撞。
要知道,妖身相撞,跟同歸于盡沒多大差別,就算對方不死,也會重傷,靠著這一無損傷的陰招,他陰了無數人。
不過,今時卻不同往日了。
“你說,誰得手了?”
陳修廣緩緩起身,拔出僅刺入體表一寸的“蛇信子”。
信子在手上撲騰,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只血紅色的鱔魚。
“難怪不長鱗片,身上還這么滑,原來是只黃鱔……”他打趣道,抬頭間眼神轉為兇厲。
“你、你怎會無事?”
鱔妖目瞪口呆,驚愕地站在原地,完全沒有意識到對方已飛身來到他面前。
神力燃燒手中那條鱔魚,熊熊燃燒的火團照亮整個客棧。
陳修廣淡然一笑。
“很簡單,因為我的妖身在你之上。”
靠著妖身強悍,手握火光的利爪,直接撞碎滿口尖牙。
“還給你!”
……
幾丈長的身子被掀翻在地,燒得只留枯骨。
五個一目還沒出手就死了四個,剩下那個早就喪失了戰意。
那鼠妖則機靈些,早就跑沒了影兒。
唯一的一目窩在角落,渾身顫抖,陳修廣隨手掐起對方脖子,大拇指一歪,便如同柳枝般斷裂。
業火焚燒,很快變為一攤碎末。
他拍去身上的灰燼,踉蹌后退,撞斷窗欞,從廢墟中找出不語的頭顱。
握著頭顱順下來的脊柱,在不語眼中陳修廣倒懸的臉上露出捉摸不透的笑容。
不語哽咽,保持如此狀態,連一口唾沫都咽不下去。
“你、你到底是誰派來的!我們究竟有何仇怨,何至于此!”
“誰派我來?我不是說了嗎,我只是路過而已。”
陳修廣呵呵笑了一聲,漫不經心地回道。
“路過,你真的只是路過?!”不語有些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然呢?你們建客棧,難道還不讓有客人了?”
“……”
他也算閱妖、人無數,凝視著陳修廣真誠的眼神,不像是在騙人的樣子。
他欲言又止,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僅僅只是路過,便殺了他們四位好將?將經營許久的客棧掀了個底朝天?
“好,好一個路過!”
氣上心頭,他惱羞成怒,聲音竭力嘶吼,無數張嘴咬破舌頭,頓時鮮血橫流,瞳孔中充斥血絲。
望著窗外明月。
陰云籠罩。
不語面色極速衰竭,生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逝,卻止不住地地哈哈大笑。
“!”
突如其來的詭異氛圍,讓陳修廣少有一驚,下意識后撤。
此時此刻,客棧中好像多了幾分血煞之氣。
或許是見陳修廣有所反應,不語戲謔地說道:
“你可知,這里為何叫做兵冢?”
踏踏踏——
話語未落,客棧外,響起陣陣馬蹄聲。
聲響震蕩大地,伴隨著甲胄摩擦的金屬聲,“嗚”的一聲,
馬兒仰頭鳴叫。
馬停了,
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