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婚宴已然結束,馬車晃晃蕩蕩在小路上行駛著,薛氏與木晚春正對著坐在馬車里,相視無言,只是薛氏的眼神中多了與前世一樣的嫌棄。
木晚春仿若無聞,右手勾起車簾,霞光在天邊一道道暈開照在她身上。
“閃開!都閃開!”
突然出現的士兵在這晚霞中顯得突兀,路上行人紛紛退讓。
這群人浩浩蕩蕩開道,身上的佩劍鐺鐺作響,如有氣拔山河之力,令人望而生畏。
領頭的那個壯漢提著佩劍直沖一座豪華的府邸,推開守門人,一腳踹開大門。
頓時府內雞飛狗跳,亂作一團,有的動作快些便能提著包袱逃走,剩下的就只能絕望的等著被流放。
一人獲罪舉家殃。
木晚春最后的目光停留在門前的那塊匾額上——戶部尚書府。
馬車繼續行進,仿佛剛剛所發生的事與車內人無關。
“夫人,到了。”車夫從馬車外發出聲來,兩人先后進了府里。
天漸漸暗下,夜里的月色很是撩人。
榮壽齋內依舊有火光閃爍,將在座的人影拉得奇長,伴著光忽明忽暗。
木文嵩心不在焉地端著茶盞。
“母親,您當真愿意信那孽障的話?”
“哼!你的兒子做出如此齷齪事,還有臉問這些!若不是清清的主意,侯府還有翻身之路嗎!”老夫人將茶盞重重一置,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唉,究竟成不成,且先看著吧。”
“母親,如此看來懷真道長的話應驗了。”
老夫人眼色一沉:“這事兒發生的太巧了,絕對沒有那么簡單。”
木文嵩思索片刻:“莫不是太子那邊……”
老夫人瞪了木文嵩一眼,一時間屋內寂靜無言。
“以后多注意注意春丫頭。”
“母親說的是。”
——
幽蘭院。
“靈兒,去取些吃食來。”木晚春靠坐在檀木椅上,右手不停揉著肚子。婚宴上她并沒有動嘴,現在胃里實在難受,必須要吃些東西。
“是。”靈兒應聲,去小廚房端來一碟馬蹄糕。
“小姐,這是新做的。”靈兒將糕點擱置桌上,又道:“小姐,奴婢覺得您應該去看看大夫,雖說是餓出來的毛病,但畢竟是病,得治。”
“不用,何必費銀子治小病。”木晚春拿了一塊馬蹄糕吃進肚子去,才覺得舒服許多。
“哦,對了。你跟我明日去街上買點衣裳首飾。”
“是。”
木晚春頓了頓又道:“我們從正門走。”
“明白,小姐。”
翌日。
木晚春起了個早兒,簡單梳了發髻,著一身淡藍薄襖便出門去。
“哈哈,問二小姐安。”看門的老翁換了副臉色,上前朝木晚春彎腰行禮,若換作過去可是一眼不看的。
“你個老匹夫,快別攔著。我家小姐今日要去云裳鋪子,可別耽誤了。”靈兒一把推開老翁,站在主子身旁咋咋呼呼。
老翁對著主仆二人的背影翻了一個白眼,嘴里還嘟囔著:“真當自己是主子,還擺上譜了。”
云裳鋪子開在西街,與侯府近,但離將軍府卻遠。
一路上人擠人,來來往往,好不熱鬧。胭脂水粉鋪子擺出了一堆新品貨。
“新出的簪子,款式新穎好看,快來買呦!”
“上好的胭脂哦!”
兩邊幾個首飾販子扯著嗓子叫賣。
木晚春隨意掃了一眼周圍,突然目光一滯,喃喃道:“醉仙樓?”
“小姐,怎么了?”靈兒一臉狐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一座高樓高聳巍峨,飛檐斗拱層層疊疊,好似展翅欲飛的大鵬,在日光下投下莊重的剪影。
酒樓里更是熱鬧得緊,引得路邊乞丐伸長脖子張望。
伙計們穿梭忙碌,熱情地招呼著客人。食客們或高談闊論,或輕聲細語,歡聲笑語回蕩在酒樓之中。
“你可聽說首富陸家?”
靈兒想了想開口:“略有耳聞。聽說這陸家是靠著商路發家的,京城遍布酒樓,其中有半成都是陸家的。陸家夫人育有一兒一女,女兒嫁了安王,好不愜意!這大公子更是儀表堂堂,傾慕者無數。”
“呵!愜意嗎?”木晚春眸中閃過恨意,“只是時候未到罷了。”
木晚春沒有停留太久,轉身往小巷子里走。
風卷起地上塵土,沙沙作響,在喧鬧的街市顯得突兀詭譎。
刀刃反射的白光晃了木晚春一眼,讓她心下一沉。
剎時,幾個黑衣人蒙著面,如鬼魅一般出現在她面前。不等反應,刀劍已經不長眼地襲來,木晚春慌忙避開,但奈何來勢洶洶,一個措手不及便被絆倒在地。
眼見刀刃即刻刺入,兀地被彈飛,又來了個黑衣的,不同的是未蒙面。這些黑衣人不是他的對手,過了幾招后就惺惺離開。
“怎么是你?!”黑衣少年回眸看去。
冷汗層層將她頭發浸濕,圓眸中寒意襲來,身體還在發抖。
還未他等上去問話,木晚春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
宋言回撇了撇嘴,有些惱火,但只能訕訕回府。
穿過西街小巷,將軍府赫然出現在眼前,但木晚春并未從正門入,而是從角門進去。
府里小廝早已在門口候著,一見到木晚春來,眉開眼笑:“貴客這邊請。”
木晚春隨著小廝進了書房。
濃郁的茶香環繞著書房的每個角落,宋鈺安悠閑的拿起茶水抿了兩口,玄色綢緞泛著柔和的光澤,隨著他的一舉一動,如月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
木晚春徑直走向他,在對面坐下,也端起茶水來。
“有消息說侯府的那個養女還活著。”
“什么!”木晚春放下茶盞,眉頭蹙起。
宋鈺安被她突然的反應嚇得一激靈,不由得“嘖”了一聲。
“你還真以為她死了?”
“所以婚宴上的人絕對有問題。”
“何意?”宋鈺安有些摸不著頭腦。
“三月初五,胡女,遇襲。這些絕對不是巧合,木清清很可能與安王合謀了。”
“這個木清清不簡單啊!”宋鈺安右手撐著下巴,有些感嘆,“或者說你們整個穆遠侯府都不簡單。”
宋鈺安盯著面前女子,微瞇眼眸。
木晚春唇角微揚:“這不是正合將軍意嗎?將軍大人,臣女有一事相求。”
宋鈺安挑了挑眉,示意她繼續。
“將軍府與侯府結親如何?”
“呵!你們有什么資格呢?”
“侯府將臣女接回府,其中用意想必您再清楚不過。自古女子出嫁從夫,若侯府出事,我也免不了牽連。”
“所以你打算嫁入將軍府?”宋鈺安來了興致。
“不錯。”木晚春站起,朝宋鈺安恭敬行了一禮,“若將軍府護我,我必將助殿下和您一臂之力。何況,如今的侯府對我來說并不安全。我自然得找一個容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