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陽湖的晨霧吞沒了327具浮尸,陳英雄的警靴陷在江灘淤泥里。波浪紋底滲出的藍血與潮水混合,在朝陽下泛起化工廠反應釜般的金屬光澤。林國棟的解剖刀突然從上游漂來,刀柄試管里的血樣正在溶解,析出三年前失蹤摩的司機的牙齒碎片。
“陳隊!防洪堤裂縫!“小周的嘶吼混著柴油機轟鳴。裂縫里嵌著半塊“優秀校友“獎牌,王太太丈夫的鎏金簽名被硫酸蝕出北斗七星孔洞。陳英雄的鑷子剛夾起獎牌,對岸化工廠廢墟突然升起七股藍煙,在空中拼出327三個燃燒數字。
殯儀館地下冷庫的應急燈忽明忽暗。老周用缺指的手掌摩挲著林國棟的尸袋,突然扯開拉鏈——法醫的胸腔里塞滿鄒記白糖糕,包裝紙上血繪的分子式正是氰化物與葡萄糖的結合變體。冰柜背面,七個針孔攝像頭正將畫面同步到八一廣場LED屏。
船山路的黑水退去后,黃記瓦罐湯后廚露出暗門。327個胰島素泵零件在防潮箱里泛著冷光,生產批號與市局三年前采購的裝備完全一致。老板娘癱坐在灶臺前,手中的白胡椒罐底印著王太太丈夫的金店商標:“每賣出一克黃金,就往化工廠捐一克白糖...“
贛江大橋監控主機突然自動重啟。陳英雄逐幀查看二十年前的錄像:林國棟父親在深夜撬開氰化物倉庫,身后跟著七個戴白手套的身影——其中一人的波浪紋鞋印正與陳英雄警靴的磨損痕跡吻合。橋墩裂縫里涌出成群的銀魚虱,蟲群在空中組成小滿墜樓的慢動作回放。
“英雄同志現在曉得為什哩要穿舊警靴咯?“老周的南昌話在冷庫回響。他缺指的手突然掰開林國棟的頜骨,取出血肉包裹的翡翠平安扣——內側刻著陳英雄的警員編號,鑲金處檢測出王太太的DNA。
暴雨再次傾盆時,陳英雄站在化工廠反應釜頂端。327具浮尸在腳下擺成北斗七星陣,每具尸體耳后的滕王閣瓦當淤青都指向此處。防毒面具濾芯里抖落的日記殘頁顯示,小滿墜樓前正在制作“英雄父親“的禁毒手抄報,畫紙邊緣粘著摩的司機的血指紋。
八一廣場LED屏突然黑屏,隨即播放篡改過的禁毒宣傳片。陳英雄的警服出現在表彰畫面里,胸前的獎章背面黏著藜蒿葉——葉脈血痕延伸成化工廠排污管道路線圖。廣場地磚縫里滲出藍血,采茶戲的嗩吶聲從下水道涌出,七個白大褂身影在窨井蓋下起舞。
林國棟的途觀突然從江面浮起。陳英雄砸破車窗,車載記錄儀顯示三年前雨夜,這輛車曾停在摩的司機失蹤現場。手套箱里掉出半管胰島素,標簽上手寫的327被圈進英雄牌鋼筆的墨水漬里。
鄱陽湖閘口傳來爆炸聲。陳英雄逆著逃亡人群沖向堤壩,327公斤炸藥正用白糖糕包裝紙捆在橋墩。引爆器液晶屏顯示倒計時03:27,紅色數字映出王太太丈夫扭曲的臉——他的金牙縫里卡著實驗中學鎏金校徽碎屑。
“咯場戲要英雄收場才圓滿。“老周突然出現在閘口操控室,缺指的手握著化工廠總閥。他的南昌哭喪調刺破警報:“廿年前七個守夜人,三年前三個霸凌崽,加上今朝的陳隊長,正好十全十美...“
陳英雄的警靴突然打滑,波浪紋底在鋼板上擦出火星。倒計時歸零的瞬間,他看見林國棟的白大褂在洪峰中舒展如帆,金絲眼鏡鏈纏著小滿的端午五彩繩,327克氰化物正在藍血洪流中結晶成新的紀念碑。
贛江重歸平靜時,船山路的瓦罐湯照常飄香。老板娘往第七個瓷罐里撒入白胡椒粉,罐底“南磯山化工廠1999“的鋼印在蒸汽中若隱若現。八一廣場新換的禁毒標語在暴雨后格外醒目,每個字的投影都恰好避開327這個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