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陽湖的晨霧泛著鈷藍色,陳英雄的警靴碾過江神廟前黏膩的青苔。連軸轉的第七個通宵讓他眼前發昏,倚著朱漆斑駁的門柱閉目時,鼻腔突然灌入濃烈的苦杏仁味。
陳隊挺著疲憊的身軀躺在沙發上。大概是最近太勞累了一閉眼就打起了呼嚕……夢見有七個模糊的人影從化工廠反應釜的銹跡里析出。他們穿著上世紀工裝,脖頸處蔓生著藜蒿的根須,喉管里發出漏氣般的嘶鳴:“氰化鈉儲罐泄漏時...值班室電話線被剪斷了...“領頭者胸口的工號牌327正在融化,滴落的金屬溶液在水泥地上蜿蜒成實驗中學的校徽。
林小滿突然從滕王閣飛檐墜落,白色校服在風中鼓成帆。她的手腕系著端午五彩繩,繩結上掛著一把微型倉庫鑰匙:“您彎腰幫我系鞋帶時,爸爸的解剖刀剛好劃過第三個死者的心臟...“少女的瞳孔突然裂開,露出藏在虹膜后的監控芯片,畫面里一雙波浪紋警靴正踩過潮濕的瀝青路面。
藍血漩渦中浮起摩的司機的半張臉,缺耳的右頰滲出糖漿狀物質:“那晚我拍到運白糖的貨車掛著警用臨牌...“他殘缺的耳垂突然迸裂,掉出的327克拉人造鉆石里,嵌著三枚實驗中學鎏金校徽的微雕。
濃霧深處傳來鐵鏈拖拽聲。父親八十年代的警服在藍煙中忽隱忽現,腰間鑰匙串碰撞出刺耳顫音:“我鎖住的不止是倉庫...“他的指甲縫滲出藍色結晶,在掌心凝成北斗七星,“還有整座城市選擇性失明的眼睛。“
陳英雄被冰涼的液體激醒。小周正將礦泉水澆在他臉上,廟檐滴落的晨露泛著淡淡苦杏仁味。功德箱上的香灰不知何時擺成北斗七星,每顆星位都壓著片蓼子花瓣。
“陳隊!骨灰甕裂了!“實習警員的聲音發顫。老周的骨灰里混著未燃盡的紙錢殘片,焦黑邊緣顯出一串數字:03:27。陳英雄的鑷子剛夾起紙片,江面突然騰起327個藍血漩渦,每個漩渦中心都浮著戴防毒面具的骸骨,雙手比出采茶戲“三炷香“手勢。
船山路的蓼子花在暴雨中瘋長,汁液濺上警靴后腐蝕出細小孔洞。黃記瓦罐湯的老板娘掀開第七個瓷罐,湯底沉著把生銹鑰匙:“林法醫預付了三十年的湯錢...“鑰匙齒的排列與夢中父親那串完全吻合。
殯儀館冷庫的警報突然大作。陳英雄踹開三號柜門,林國棟的尸身端坐在冰棺里,解剖刀在掌心刻出帶血北斗。橡膠手套的裂口中,327只銀魚虱正銜著氰化物結晶爬向心臟,蟲體泛著與工號牌相同的鈷藍色。
贛江大橋的裂縫滲出粘稠藍血,維修工焊接時的火花點燃了氣體。327秒的爆炸倒計時中,陳英雄在鋼梁夾層發現本焦黑的日記——林小滿的字跡在最后一頁突然扭曲:“英雄叔叔的警靴好溫暖,要是那天您沒蹲下系鞋帶...“
滕王閣的銅鈴在颶風中齊喑。陳英雄攀上飛檐時,暴雨沖刷出鎏金匾額后的暗格。327張泛黃照片飄落如雪,每張都定格著父親與化工廠七人組的交易,背面的摩爾斯電碼破譯后只有一句:“真正的毒從不在試劑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