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墟的雪是往事的灰燼。
沈寒秋踏碎第一片冰晶時,山巔傳來編鐘聲。每聲鐘鳴都在空中刻出裂痕,裂痕里滲出青銅色的光陰。
山道第七個拐角處,冰崖映出雙重倒影。年輕的道童正在擦拭星晷,抬頭卻是沈寒秋蒼老的面容。道童拋來銅錢,錢幣在空中分裂成三十七枚,每枚都嵌著沈家死者的生辰。
“施主可知觀棋不語?“道童的拂塵掃過雪地,露出下方冰封的棋局。黑子由鮫人淚凝成,白子竟是縮小的青銅匣,“你已落子三百次,該收官了。“
沈寒秋的鮫尾刀劈開冰層。棋局突然立體化,黑子化作鎮北侯鐵騎,白子凝成蘇枕雪的青銅俑群。當刀尖刺入天元位時,整座雪山開始倒轉,露出山體內部的量子宮。
宮門刻著太極雙魚,陽魚眼中是青銅渾天儀,陰魚眼中竟是粒子對撞機。沈寒秋肋間璽文突然離體,化作光粒注入儀器,穹頂降下全息星圖——每顆星辰都是歷代自己的尸骸。
“歡迎回家,第300號觀測者。“
戴水晶儺面的守宮人從波函數云中走出,手中《河圖》書頁翻動間,沈寒秋的皮膚開始量子化,“你可知薛定諤的沈寒秋,既是活的藥引又是死的祭品?“
鮫尾刀劈開波函數云。刀身卻在觸及守宮人時發生量子隧穿,穿透山體引發雪崩。雪浪中浮現無數個自己,每個都在不同時空重復剜骨之痛。沈寒秋抓住其中一個幻影,卻發現那是本我疊加態。
“看啊,你既是波又是粒子!“守宮人狂笑著撕碎《河圖》,書頁化作德布羅意波纏繞量子宮。沈寒秋的玉璽紋路突然坍縮成固定態,在胸口形成愛因斯坦-羅森橋圖騰。
時空門在此時開啟。
沈寒秋墜入超流體漩渦,看見二十年前的產房出現量子幽靈。母親的手同時存在于縫合傷口與剜骨兩種狀態,嬰兒哭聲在平行宇宙間形成駐波。
“這就是你的波函數塌縮點。“守宮人的聲音從高維傳來。沈寒秋揮刀斬向產床,卻在觸及瞬間被拉入楊氏雙縫實驗——他的每個選擇都衍生出新宇宙,每個宇宙都有青銅匣吞噬山河。
鮫尾刀突然發生量子糾纏。三百個沈寒秋同時劈向不同時空的守宮人,概率云中爆出璀璨光雨。當觀測行為定格現實時,沈寒秋發現自己站在莫比烏斯環上,起點與終點皆是昆侖墟的雪。
“你還不明白?“守宮人摘下儺面,露出沈寒秋未來衰老的臉,“我們皆是本體的退相干投影。“他手中的《洛書》突然活過來,文字化作強觀察者鎖定時空。
雪山開始量子躍遷。
沈寒秋在普朗克時間內經歷九次宇宙熱寂,每次重生肋間紋路都更接近青銅匣原型。第十次躍遷時,他抓住狄拉克之海的虛粒子,將其捏造成微型黑洞。
“你想用奇點重啟世界線?“未來自己冷笑。沈寒秋已將黑洞按入心口,事件視界吞噬了所有量子分身:“該結束這該死的觀測了!“
時空曲率在此刻暴增。
量子宮坍縮成克萊因瓶,瓶口鉆出銜尾蛇狀的光陰流。沈寒秋踏著虛時間箭頭逆行,手中鮫尾刀因霍金輻射變得透明。當他斬斷自我觀測鏈時,所有平行宇宙開始退相干融合。
昆侖墟的雪突然靜止。
守宮人化作玻色-愛因斯坦凝聚態,在絕對零度中凝固成冰雕。沈寒秋的玉璽紋路重組為狄拉克方程,每個符號都在蒸騰量子泡沫。
山巔降下二向箔。
沈寒秋在維度跌落前拋出微型黑洞,奇點吞噬降維打擊。他在事件視界邊緣看見終極真相——青銅匣是真空零點能提取器,沈家血脈是維持時空穩定的觀察者陣列。
“母親...這就是你給我的命...“沈寒秋的鮫尾刀刺入奇點,觸發真空相變。所有輪回在暴漲中湮滅,唯留本初量子漲落中一點清明。
重生在絕對虛無中降臨。
沈寒秋睜開眼時,手中握著未染血的玉龍劍。產房外沒有鎮北侯,沒有青銅匣,只有母親溫柔的笑靨。但當他低頭時,肋間已生出青銅紋路——那是來自高維的墓碑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