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堆博物館地下三層,防輻射鉛門在液壓裝置中緩緩開啟。林雨桐的登山靴踩在環(huán)氧地坪上,回聲像敲打在某種巨型生物的腔體里。她望著玻璃倉內(nèi)的青銅縱目面具,玉蟬吊墜突然發(fā)出尖銳蜂鳴。
“輻射值正常。“張教授調(diào)整著光譜分析儀,“但這件青銅器的同位素比值顯示,它在過去二十四小時里......“老教授的聲音突然扭曲,監(jiān)控屏幕上的數(shù)據(jù)瀑布般傾瀉而下,所有數(shù)字都變成了倒序。
李楚辰的羅盤指針開始順時針瘋轉(zhuǎn),表盤上的二十八星宿泛出磷火般的幽光。他猛地拽開林雨桐,一道青銅鎖鏈擦著她的發(fā)梢掠過,在防彈玻璃上撞出蛛網(wǎng)裂痕。本該靜止的青銅神樹模型竟然在移動,十二道枝椏如同活蛇般扭曲。
“快關(guān)閉應急電源!“張教授嘶吼著按下紅色按鈕,備用照明燈卻在此刻同時爆裂。黑暗中有粘稠的液體滴落聲,林雨桐打開熒光棒,只見穹頂不知何時布滿血管狀青銅脈絡,正滲出散發(fā)著硫磺味的黑色黏液。
通風管道傳來指甲抓撓金屬的聲響,七個戴青銅儺面的黑衣人倒吊著降落。他們的關(guān)節(jié)反折如蜘蛛,洛陽鏟在手中舞成銀色光輪。李楚辰抄起消防斧劈向最近的黑衣人,斧刃與儺面相撞迸出火星——那面具竟與血肉融為一體。
林雨桐的玉蟬吊墜突然懸浮半空,青光中浮現(xiàn)出古蜀巫女的虛影。黑衣人們發(fā)出痛苦嘶吼,面具下的皮膚開始龜裂,露出下面青銅色的骨骼。趁此間隙,李楚辰撞開展柜取出青銅神樹殘件,斷裂處赫然可見現(xiàn)代焊接痕跡。
“這是贗品!“他的怒吼與驚雷同時炸響。窗外血月被烏云吞噬,暴雨沖刷著博物館的玻璃幕墻。詭異的是,所有雨滴都在接觸玻璃的瞬間凝結(jié)成冰,冰晶中封存著微型青銅眼形器。
張教授突然掏出手槍指向兩人:“把羅盤和玉蟬交出來。“老人撕開左臂衣袖,皮膚下凸起的青銅紋路正組成巴蜀圖語——“奪舍“!原來二十年前的那場考古事故中,真正的張教授早已死在祭祀坑,現(xiàn)在占據(jù)這具軀殼的是古蜀巫祝。
混戰(zhàn)中真品青銅神樹從地陷處升起,樹根纏繞著九具現(xiàn)代裝束的干尸。李楚辰認出其中一具穿著父親失蹤時的獵裝,干枯的指尖還夾著半張1993年的火車票。林雨桐突然捂住太陽穴,前世記憶如潮水涌入——月食之夜,她作為巫族圣女將匕首刺入祭司李楚辰的心臟,青銅棺槨在此刻開啟,雙首燭龍從地脈中騰空而起。
黑衣人的鮮血滲入地縫,青銅神樹的主干裂開一道豎瞳。李楚辰被無形的力量拖向瞳孔深處,在失重感襲來的瞬間,他看見無數(shù)個時空的三星堆地宮重疊交錯:商周時期的祭祀隊伍捧著玉琮行進,民國盜墓賊在機關(guān)中化為白骨,而穿著防化服的現(xiàn)代軍人正將青銅眼形器植入活人大腦......
當意識重新聚攏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水銀河畔。對岸的青銅祭壇上,林雨桐被鐵鏈懸吊在半空,十二面銅鼓無人自鳴。戴著黃金儺面的祭司舉起蛇紋玉鉞,刃口映出的面孔竟與李楚辰分毫不差。
“以巫族之血,喚燭龍睜目。“祭司的吟唱引發(fā)地震,河面升起九根青銅柱,每根都綁著與李楚辰生辰八字相同的少年。他們的胸腔自動剖開,跳動的心臟表面覆蓋著青銅色菌絲。
林雨桐突然睜開雙眼,瞳孔變成琥珀色的豎瞳:“快用羅盤刺他右眼!“李楚辰縱身躍起,表盤上的勾陳星位迸發(fā)紫光。玉鉞與羅盤相撞的剎那,記憶碎片如利刃刺入腦海——父親抱著嬰兒跪在青銅棺前,棺中巫女的臉逐漸變成林雨桐的模樣。
祭壇下方傳來巖石崩裂聲,雙首燭龍的犄角刺穿地殼。其中一個龍首戴著青銅縱目面具,另一個龍首赫然是放大版的張教授的臉!林雨桐在此時掙脫鎖鏈,抓起青銅尊砸向祭壇中心的龜甲。甲骨裂開的瞬間,李楚辰看到未來幻象:自己抱著林雨桐的尸身走入青銅巨門,門外是無數(shù)個平行時空的三星堆遺址如蜂巢般層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