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在記憶癌變中隆起成黑色山脈,瑪雅背著啞童攀越鋼化砂巖時,發現每塊巖石裂痕里都嵌著樂高人偶的頭顱。這些塑料面孔正隨著他們的腳步轉換表情,當夕陽墜至四十五度角,整片山崖突然播放起卡爾雪茄點燃時的爆燃聲。
啞童的指尖突然刺入巖壁,瑪雅看見山體內部布滿蜂巢狀的記憶儲藏室。某個艙室內,軍醫的克隆體正在給樂高艾米安裝鉭金屬聲帶,手術臺上散落著沾血的草莓創可貼。當她試圖擊碎艙壁,整座山體突然翻轉,她們墜入由舊世界廣告牌組成的迷宮。
“認知污染指數突破閾值。“洛根的金屬羽翼在數據風暴中剝落,露出脊椎處新生的啞童掌印。瑪雅發現所有廣告牌都在倒播人生片段:卡爾在加油站鏡面上抹去胡須,艾米在病房窗戶呵出笑臉,而她們此刻的倒影正被替換成量子幽靈的輪廓。
銹色圣母的鐘聲從地核傳來,山脈開始分泌黑色黏液。啞童突然發出無聲尖叫,瑪雅的手環顯示周圍的空氣正被替換成液態記憶——這是軍醫克隆體制造的認知武器,能將思維固化成樂高積木。
她們逃進的圖書館正在自我焚燒。瑪雅看見穿防化服的清道夫將書籍投入熔爐,每本燃燒的書籍都孵化出金屬信鴿,這些機械飛禽正將灰燼拼寫成艾米的遺書。啞童掙脫懷抱,赤腳跑過燃燒的書架,被火焰舔舐的皮膚上浮現出卡爾雪茄盒的密碼。
“找到《淚腺圣經》!“洛根用翅膀殘骸擊退清道夫。瑪雅在兒童讀物區發現本鐵皮書,封面上的艾米虛影正在被金屬菌絲改寫面容。當書頁被強行翻開時,館藏的十萬冊書籍同時爆燃,組成火焰艾米指向西北方的樂高碑林。
清道夫的頭盔突然炸裂,露出軍醫克隆體的腦機接口。他的機械舌頭上刻著卡爾最后的遺言坐標:“在啞劇落幕處播種。“
樂高碑林聳立在記憶沙漠的極點上,每塊墓碑都由雪茄煙灰澆筑而成。瑪雅觸摸碑文時,三百個卡爾的量子幽靈從碑面滲出,他們持槍的手勢里凝固著不同時間線的絕望。
啞童突然躍上中央墓碑,他的脊背裂開伸出生物合金琴弦。當琴弦振動時,墓碑群開始演奏銹色搖籃曲的變調版本。軍醫克隆體在音波中現出原形——他的頭骨內嵌著樂高城堡微縮模型,眼窩里爬滿金屬菌絲。
瑪雅將《淚腺圣經》按在墓碑上,書籍突然溶解成納米機器人洪流。卡爾的量子幽靈們在數據風暴中重組,他們的子彈穿透軍醫克隆體時,爆出的不是腦漿而是無數個縮小版疫苗實驗室。
碑林地面裂開星門,啞童的血液在門前繪出戴森球坐標。軍醫克隆體殘存的右手突然插入地面,啟動碑林的自毀程序。瑪雅抱著啞童躍入星門的剎那,看見所有樂高墓碑都在向宇宙發射求救信號——那是用卡爾淚腺頻率編碼的星際之歌。
他們在量子通道中下墜時,啞童的聲帶突然再生:“爸爸說,要笑著打開新盒子。“通道盡頭浮現出由草莓創可貼組成的星云,每個創可貼都包裹著顆正在金屬化的類地行星。
瑪雅在星云核心找到卡爾的終極形態——他的身體已與宇宙射線同化,左臂化作連接所有金屬化星系的神經索。啞童觸碰神經索的瞬間,接收到跨越維度的真相:艾米網絡當年主動感染軍醫,促使末日危機提前爆發,只為篩選出能承受星海孤獨的文明播種者。
“告訴那些世界,別用眼淚澆灌未來。“卡爾的聲音震落星塵。瑪雅在返回現實的躍遷中,看見自己的基因鏈正被改寫為播種者序列,而啞童的瞳孔里映出二十光年外的戰場——數百個金屬化文明正在用卡爾的悲鳴作為能源相互征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