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爆般刺目的白光褪去時,卡爾發現自己握著半融化的雪茄。鼻腔里殘留的草莓味血腥氣正在重塑時空——這是記憶回廊的第六次循環,軍用納米噬菌體正在他的海馬體上篆刻新的死亡劇本。
冷藏柜的嗡鳴率先侵入聽覺。卡爾低頭看見自己穿著泛黃的實驗袍,手術臺上八歲的艾米正在金屬菌絲包裹下結晶。這是他最熟悉的噩夢場景,但這次手術刀柄上印著黑鋼部隊的毒蝎圖騰。
“爸爸,這次要切開左心室哦。“艾米突然睜開的眼睛泛著機械藍光。卡爾暴退時撞翻試劑架,某支標著“第十九型“的血清試管在腳邊碎裂,菌絲順著蒸汽管道口瘋長成血色藤蔓。
記憶斷層在此刻撕裂。卡爾墜入二層夢境,變成跪在沙漠掩體里的逃亡者。懷中艾米的尸體正在分解成樂高積木,每塊塑料磚內部都蜷縮著微型喪尸幼蟲。他摸向戰術腰帶時發現所有彈匣都變成了草莓創可貼。
“認知污染指數79%。“露西的警告聲混雜著八音盒旋律。卡爾撕開創可貼的瞬間,納米噬菌體噴涌而出,在空中組成艾米不同年齡段的虛影——她們正被金屬菌絲以十九種方式吞噬。
卡爾撞破記憶屏障闖入第三層夢境。這里是布滿監控屏幕的環形大廳,三百個培養艙里沉睡著不同裝扮的自己:牛仔、神父、流浪漢...每個卡爾都缺失左臂,傷口處生長著樂高積木拼裝的義肢。
“歡迎來到普羅米修斯劇場。“軍醫的臉在艙室玻璃上流動,“想知道艾米真正的死法嗎?“他敲擊控制臺,卡爾看見某個培養艙里的自己正親手將鉭金屬吊墜刺入女兒心臟。
生物合金左臂突然暴走,擊碎最近的培養艙。那個卡爾躍出時甩出樂高積木組成的鎖鏈,兩個時空的子彈在走廊相撞。當彈頭嵌入彼此眉心時,記憶回廊開始播放第19號實驗錄像:真正的艾米死于疫苗過敏,而軍醫用腦機接口將卡爾的悲痛改寫成了弒女幻覺。
時空立方體在憤怒中坍縮。卡爾漂浮在由記憶膠片組成的五維迷宮里,看見黑鋼首領正在不同時間線篡改實驗數據。十九個艾米的死亡場景像老式電影放映機般環繞旋轉,每個畫面里都藏著枚草莓創可貼。
“找到原始創可貼就能終止循環。“露西的數據流突然具象化成機械夜鶯。卡爾抓住某段膠片縱身躍下,失重狀態下與平行時空的自己擦肩而過——他們都在撕扯胸口烙印的條形碼。
當重力方向第十七次突變時,卡爾撞進了最初的疫苗實驗室。冷藏柜上的草莓創可貼正在滲血,他伸手觸碰的剎那,所有時間線的艾米同時發出尖叫。金屬菌絲從創可貼背面爆發,將他拖向記憶深淵最底層的白色房間。
純白空間中央擺放著樂高積木拼成的兒童床。五歲的艾米蜷縮在床上,左腕貼著卡通創可貼,床底散落著被撕碎的實驗報告。卡爾走近時,所有傷口開始逆流鮮血,在地面匯集成一行字:認知同步率100%。
“爸爸這次會陪我拼完城堡嗎?“艾米舉起缺失塔頂的樂高城堡。卡爾接過的瞬間,城堡化作生物合金左臂的原始模塊。軍醫的投影從墻角滲出:“你才是初代母體,所有喪尸都繼承著你的悔恨基因。“
卡爾折斷左臂插進地面,納米噬菌體與樂高積木融合成量子計算機。當草莓創可貼的膠布被層層剝離,他終于在底層看見艾米用蠟筆寫的求救信號:他們在用我們的眼淚喂養金屬上帝。
記憶回廊開始崩潰。卡爾抱著艾米的意識殘片躍入時空裂縫,生物合金左臂在墜落中不斷重組。他們摔進現實世界的沙漠戰場時,黑鋼部隊的陸地巡洋艦正在解體,樂高城堡的殘骸里升起由三百個艾米虛影組成的光之樹。
“認知鎖解除!“露西引爆了電磁脈沖彈。卡爾在強光中看見所有平行時空的自己同時舉槍,十九種口徑的子彈沿著艾米臨終的微笑軌跡匯聚。當子彈穿透黑鋼首領的量子核心時,沙漠下起了混著樂高碎片的酸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