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咸屏息凝神，緊貼巖壁。

山風呼嘯之時，龍虎交泰訣自行運轉。

靴底碾過松動碎石。

整個人懸于千仞絕壁之上，后背早被冷汗浸得濕透。

體內渾厚氣血，化作奔涌的潮水。

抗衡自下方深淵升騰而起的刺骨冷風。

當渾厚氣血與刺骨冷風抗衡撞擊時。

他眼底掠過明悟。

“絕境煉體，果然進境非凡。”

季咸忽覺巖隙間銀芒微閃。

喉結不自覺地滾動，咽了咽口水。

這攀爬的損耗，竟抵得上平日三五個時辰的苦修。

正喘息間。

幾縷流蘇般的白絮，自眼角掠過，他猛然仰頭。

頭頂不遠高處，凸巖的邊緣。

有一簇玉色穗子，在山風中搖曳不休。

那分明是《藥經》記載的“流蘇垂死，金脈藏陽”之相！

“還陽花！”

季咸扣住巖棱，眼眸微縮。

這種靈藥每逢月晦便褪去偽裝。

原本灰撲撲的葉片，會浮現鎏金脈絡。

穗狀花萼綻放如仙人拂塵。

傳聞其汁液能續斷脈。

根莖可吊將死之魂。

他反手抽出藥鋤，靴尖輕點凸石，借力上躍。

山風忽地變得暴烈，碎石打得臉頰生疼。

底下傳來碎石墜落的久久回響。

季咸騰挪幾次，終于看清。

那株靈藥，生在鳥巢般大小的石凹里。

葉片上金紋已流轉到第三重。

“三轉還陽花！”

這株還陽花的價值。

比起清晨采摘的血參還要珍貴數倍！

季咸五指如鉤扣住巖縫。

正要探手時，石隙間忽地竄出一道白影。

手腕急翻，藥鋤在少年腰間，晃出一道烏光。

寒芒驟起，正正卡住七寸要害。

竟是一條通體雪鱗，身長半米的怪蛇，額間隱現朱紅肉冠。

“嘶！”

蛇信掃過森白獠牙，“這是額滴的靈藥！”

童音尖利刺耳，“你敢動它半片葉子，我娘必抽你筋骨作藥引！”

季咸瞳孔驟縮，藥鋤又壓下三分。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能口吐人言的妖物。

殺意方起。

那蛇忽地渾身骨節爆響，竟從七寸處蛻出一層薄如蟬翼的蛇蛻！

季咸反手揮出腰間短刀。

在絕壁上迸出幾點火星，卻只削下半片蛇鱗。

“有膽！你就等著喂蛇蠱罷！”

尖笑隨白影竄入巖穴，徒留蛇蛻在藥鋤下飄搖。

“似乎被盯上了...”

季咸短刀閃電般掠過。

將靈草連石皮整塊剜下。

將三轉還陽花剛收入囊中。

崖底驟然傳來隆隆悶響，仿佛有巨物在深淵游躥。

石壁震顫。

暗白鱗光，在霧中若隱若現。

是那條妖蛇！

莫非方才那條小白蛇是它的幼崽？！

季咸緊貼巖縫，屏住呼吸。

今夜陰云蔽空，星月無光。

山間瘴氣漸濃，如濁浪般漫上絕壁。

妖蛇每記甩尾都令千仞石壁震顫不止。

碎石不斷墜入深淵。

待那撼山震岳的動靜終于平息。

季咸后背冷汗已浸透布衣。

他不由地暗松了一口氣。

對采藥人而言，世間至痛，莫過于與靈藥失之交臂。

這是縱使耄耋之年安然離世，臨終也要捶榻長嘆的千古恨事！

“此地不宜久留，龍涎草只能下次再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