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季咸的疑惑。

婆婆頓了頓道，“若真有山靈受日月滋養，化形成神，那才算山神。

可如今連普通山靈都罕見，更別說正經山神了?！?

“如今世道不太平。江河山岳沒了神明鎮守，妖魔才會這般橫行。

大衍境內也不安寧，近來天象有異，真不知這太平日子還能撐幾天?！?

季咸笑道：“小子倒是覺得山不轉水轉，水不轉人轉?！?

兩人聊著。

很快，便路過了縣衙。

婆婆望著縣衙前，匆匆來往的衙役，眉間有種莫名的愁緒。

老人渾濁的眼里，跳動微光：“人老了，只盼著能過幾天安生日子。

倒不如你們年輕人看得開。”

季咸剛要開口，婆婆忽然打斷：“天都暗了，先吃飯?！?

腳步在地上輕輕一跺，震碎了幾片飄落的枯葉。

不多時。

兩人回到了濟世堂。

晚飯還算可口，沖淡了婆婆緊繃的思緒。

季咸收拾碗筷后，提議送婆婆回書院。

婆婆卻扶著廊柱，擺了擺手說：“今日乏得很，就歇這兒罷?！?

檐下。

燈籠晃著昏黃的光，將老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季咸點頭應下，吩咐伙計收拾房間。

客房很快收拾停當，季咸抱來曬得蓬松的棉被，安排婆婆住下。

少年這才回到房間。

對面是婆婆的廂房，還亮著豆大的燈花。

季咸眼眸微微瞇起。

他仔細回憶路上的交談。

從鈞天書院回濟世堂，必經縣衙這條路。

那段路，有種令人腳步發沉的感覺。

他原本以為是錯覺。

可如今細細思量，似乎發覺了不對勁。

婆婆借著楊家乃巡山客后人的名頭。

先是試探他與楊平安的關聯，又將三門打法草草相授。

還是未加考校的，似乎有股說不出的急切。

琢磨片刻，仍然覺得沒啥頭緒。

季咸索性走出濟世堂，散散步。

不遠處。

忙活了大半天的唐家兄弟，才剛填飽肚子，正要離開。

瞧見這一幕，兩人對視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掌柜難得抽空出門，他們得當面道謝。

寒夜里。

街道上。

依舊有不少外鄉人往來。

季咸呵出一團白霧，望著那些行色匆匆的身影。

最近。

涌進青崖寨的外鄉人越來越多了。

這座背靠蒼梧山的寨子，分內外兩區。

內寨青樓朱戶，聚集著酒樓當鋪等。

外寨多是貧苦山民。

如今，卻連山道旁的腳店，都擠滿了人。

原因嘛。

都聽說山中出了機緣，誰都想來分一杯羹。

有錢人住進內寨的客棧。

囊中羞澀的，便在外寨落腳。

三大地頭蛇光是收進山的路引錢，怕是早已賺得盆滿缽滿。

而山民們趁著年關將近，忙著兜售山貨臘味。

平日冷清的山道上，如今車馬如流，連帶著外寨的土路，都熱鬧起來。

季咸立在寨門處，仍能看見不少流民在寨墻外徘徊，試圖混進來。

護寨隊由十幾名壯碩青年組成，多是獵寮和藥行的人，甩著皮鞭，呼喝驅趕。

唐大來到季咸身邊，敲了敲夯土墻：“蒼梧山方圓百里，數咱們寨子最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