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翻著賬本，眉頭越皺越緊：“這幾天的治傷藥，怎么比平時多出三成？”

季咸盯著一旁的藥材：“官差巡山帶傷是常事，就怕......”

他收聲，咽下后半句，怕的是張縣令也傷了。

外鄉縣令在蒼梧山遇險。

只有一條路可走，先療傷，后逃命。

蒼梧山寶物再誘人，總得有命拿。

王掌柜起身，有些急切：“我送藥去縣衙。”

他跨過門檻，轉頭說了句，“順便聽聽動靜。”

季咸盯著晃動的門簾。

若官府真撤了......他攥緊拳頭。

“還是實力不濟啊！”

季咸暗自感慨，而后離開濟世堂。

季咸走在歸家路上，銅鑼聲從街角傳來。

官差敲著鑼，張貼告示：“三日后張縣令率人進山平亂，定還蒼梧山太平！”

“好！”

人群里，不知哪個漢子喊了一嗓子，“縣令來了，就有青天！”

季咸駐足打量那個穿得半土不洋的采藥人。

四周山民也跟著高喊“青天大老爺”。

他眉間蹙起。

官府與地頭蛇有何不同？

不過都是扒著山民喝血吃肉，換個名頭倒叫人當救星了。

這告示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縣衙可能是真出事了，這般大張旗鼓哪是說給山民聽的？

分明在敲打內寨大戶。

要么是讓出山中機緣，三日后縣令帶人裝模作樣轉一圈。

要么是擺明要獨占好處。

到底如何，還要看王掌柜帶回的消息。

回到家中。

季咸渾身筋肉鼓脹，昨夜廝殺后氣血翻涌，連皮膚都在發燙。

與此同時，殺意在胸腔翻涌。

身子不受控地發顫。

他重重按著太陽穴，調息片刻，那股想找人廝殺一場的沖動卻越發強烈。

“莫非是昨晚的妖氣在作祟？”

季咸暗自猜測，記起鈞天書院的書籍。

《九州札記》提過，穢氣侵體輕則經脈紊亂，重則心智盡失，淪為殺魔。

他盤膝捏訣。

龍虎交泰訣的龍虎二氣自丹田升起，沿著任督二脈開始沖刷經脈。

“汞血境界，欲求圓滿，必須勁透汞血。氣血如鉛汞奔流，周天循環自成法度。”

季咸闔目調息，周身泛起暗金色紋路。

但見皮下隱有銀芒流動，如汞漿在血管中凝成絲縷。

這是汞血境特有的“銀絡”異象。

尋常汞血境以下的武夫，運功時，氣血顯紅。

而他已將氣血煉得濃稠如汞。

稍一運勁便發出江河奔涌之聲。

他張口輕呵，白霧竟在空中凝成渾圓氣團。

日上三竿。

季咸忽覺耳垂發燙。

不是日頭曬得。

這是汞血境特有的征兆，武者渾身氣血隨心意流轉，但是，稍有不慎便會失控。

他忙以舌抵上顎，將沸騰的氣血壓向丹田。

他聽朱婆婆提過，蒼梧縣里有個練岔氣的武師。

半夜氣血沖腦，整張臉漲成紫茄，又無人出手疏導。

到最后，眼珠子都要爆出眶來。

季咸想起朱婆婆的告誡。

汞血境雖強，卻最忌情緒波動。

萬不可被情緒左右了行為。

例如，那些沉迷溫柔鄉的武者，往往在魚水之歡時，被逆沖的氣血廢了根基。

輕則下肢癱瘓，重則血脈爆裂而亡。

同理，殺意不由己心的危害也是如此。

“好在龍虎交泰訣的龍虎二氣，可以調和陰陽，排除穢氣，平復己心。”

“不然，還真被穢氣侵蝕，亂了心智，怕是淪為殺魔。”

季咸不由感慨。

這斬妖除魔還真是要命的事情。

稍有不慎，就著了妖魔的道。

季咸看向震動的玉簡。

字跡如流光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