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楠懵懵懂懂的一只腳踩在門里，一只腳卡在門外。

他感覺氣氛微妙，不知道哪得罪兩位大美妞，做好了隨時跑路的準備。

陳小旭目光短暫凝滯，眼波流轉，漣漪帶著一絲深邃與克制。

付藝緯的凝視表達的更為直接，翹著二郎腿，一副等著云楠主動坦白交代的表情。

臉上就差寫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這是有故事啊，云楠昏頭轉向完全不知道發生什么。

該不會是老馬沒說我什么好話吧。

陳小旭翻開鴨綠江雜志，柔聲細語的說道：“這篇小說是你寫的？”

云楠松了一口氣。

我當什么事呢？

終于等到這一刻了，男人的腰從此不就直起來了。

云楠心里盤算著該怎么回答。

“我就是那位大器早成的作家”好一點呢。

還是“文壇新秀、明日之星正是小生。”

“沒錯。”云楠露出一臉迷人的微笑：“這篇小說是我寫的，我就是...”

話沒說完，陳小旭眼前一亮，緊接著云楠眼前一陣妖風襲來，下一秒耳朵被揪了起來。

云楠齜牙咧嘴的求饒道：“哎，付姐姐，你輕點。”

付藝緯靈動的大眼睛就差貼在云楠臉上，奶兇道：“那你為什么瞞著我們。”

“你也沒問啊。”云楠滿臉羞澀，香氣撲鼻啊。

“我不問，你就不說啊。”

這都什么混帳邏輯，云楠有口難辨，還是老祖宗說得對，千萬不能跟女人講道理。

“咦？你緊張什么？是不是覺得虧心事做多了。”

面對拷問，云楠吱吱嗚嗚的，這事不好說啊！

總不能說因為雪白吧。

燕京溫度適宜，街頭巷尾愛美的女孩子都穿上了多姿多彩的衣服，付藝緯穿的更加時尚，小翻領襯衣扎進喇叭褲里，優美的腰線展現的淋漓盡致。

這種距離云楠有點上頭，好在馬為都趕來打了圓場這件事才作罷。

別看云楠平日里吊兒郎當的，80年代，一旦加持了青年才俊這層光環，特別招女孩喜歡，這叫放蕩不羈。

要不說80年代王碩最吃香呢。

“死云楠，這次就算了。”付藝緯還不解氣的說道。

一提到中午吃飯，馬為都主動接過話茬：“走，附近有家砂鍋居，我請了。”

“滾，我差點被你餓死，就請我吃這破玩意兒。”

云楠這才想起來，我場逼還沒跟他撕呢？

他一腳踢翻凳子，無名火蹭的竄了上來：“馬為都，你丫的也叫個人了，給我扔招待所不管了，老子差點因為餓死上法制臺...”

其實馬為都是怕干擾到云楠創作。80年代作家都喜歡“死磕”作品，他們最煩的就是冷不丁的被打擾，靈感一旦被打破了，想接都接不上。

因此很多人都會人間蒸發一段時間，文學圈對這種事情見怪不怪。等你都快把這人忘了的時候，他們自己就會鉆出來，這時候編輯會一窩蜂涌上去，因為肯定是又有好作品了。

當年陳老潛心閉關修煉4年，把自己關上小山村的土房里，定期有人送水送糧，這才完成曠世奇作《白鹿原》。

馬為都也沒想到云楠著了這么大的罪，一咬牙大方的說道：

“兄弟，薊門橋涮肉，哥哥給你補補。”

“別廢話，東來順走起，把王碩叫著。”

馬為都看著挺風光的，其實編輯這份工資并不高，再加上他上有老下有小，寫作那點錢還都貼補古玩了，手頭并不寬裕。

一聽去東來順有點迷糊：“兄弟，鋪張了吧。”

“沒事，我請客。”

“那成。”馬爺也知道東來順肉香啊。

“你掏錢。”

你請客，我掏錢，你還挺會玩啊。

看著云楠漸行漸遠的背影，馬爺驚呼：“兄弟，要不再商量商量，不行，就別叫王碩了吧，太能吃了。”

云楠可以理解馬為都這段時間對自己的不管不顧，但是竹杠必須敲。

吃我的時候咋不哭窮呢。

84年東來順還是國營老字號了，可以說是燕京“涮肉江湖”的標桿，能來這兒的逼格相當高。

樓上雅座是接待外賓和社會名流，云楠一行人在樓下大棚中挑了一桌。

在這里吃飯講究的是“銅鍋炭火，清湯鍋底”，麻醬要現澥，韭菜花得用張家口的。

付藝緯和陳小旭很少來這種飯店，平日里也就是到蒼蠅館解解饞。對于聲名遠播的東來順還是很好奇。馬為都哭喪著臉盤算著兜里那幾個子吃完也沒多少了。

王碩興高采烈的走進來，聽是馬為都請客，臉都笑歪了：“服務員，20盤涮肉，麻溜的。”

一盤涮肉9毛錢，云楠抽的花友才3毛5，你想想馬為都心里什么滋味。他圍著甜蒜就往盤子里摟，因為是免費的。

王碩點了一支煙，興致勃勃的打量著付藝緯和陳小旭：“這倆位哪個是弟妹啊！”

這逼養的是真會問啊！云楠心里問候他八輩祖宗。

大家第一次見面都不熟，況且80年代男女話題很敏感，人們甚至羞于啟齒，正常人沒人會問的這么露骨。

誰讓王碩不正常呢？

他還起勁兒的給云楠使眼色，兄弟，行啊，哪個都夠用。

陳小旭低頭臉上泛起紅暈，手里扣著筷子。

讓云楠沒想到的是大方人設的付藝緯歪著脖子看天花板，直接裝沒聽到，反而有點欲蓋彌彰的感覺。

這倆姑娘表現不由讓人浮想聯翩。

我滴個媽呀，沒事都整出事來了。

云楠鼻尖都開始冒汗，趕緊介紹起兩人。

“剛認識的朋友，他倆是紅樓劇組的女演員，我們都住在北影廠招待所。”

王碩來句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紅樓的，兄弟你行啊！”

瑪德，這家伙什么腦回路！

云楠把筷子摔在桌子上，大叫道：“服務員，肉呢，現宰的羊啊！”

飯桌上，大家熟絡之后，話題拉開，氣氛也就不那么尷尬了。王碩很好奇紅樓夢的情況，追著兩大美女劇組各種軼事。

在文化匱乏的年月，《紅樓夢》小說在民間，尤其是女性群體里一直很受追捧。因此紅樓劇組在籌備階段便掀起驚濤駭浪。

尤其是83年紅樓演員全國海選開始，紅樓變成了全民話題度，并且居高不下。大家都在期待這部巨作能拍成什么樣子。

媒體爭相報道，大受吃瓜群眾熱議。

可見王導是懂熱度的，當然壓力也是毋庸置疑的。

吃完飯，幾個人又到護國寺逛了逛，云楠買了不少驢打滾、豌豆黃零食給大家分了分，馬為都臉色才好了許多。

馬為都要回雜志社，王碩還得拉活兒，等他倆都走了，付藝緯這才來了精神。

她挎著云楠的胳膊說道：“走，我第一次來燕京，再陪我轉轉。”

先去東四北大街買了稻香村的南味糕點、正明齋的薩其馬，最后竟然走到地安門外大街夜市吃糖葫蘆。

云楠腿肚子都打轉轉，她倆興致依舊高漲。

他懷疑只要有好吃的，這倆人能穿著高跟鞋踏平長征兩萬五。

回到招待所，倆姑娘心滿意足的上樓了，云楠直呼小金庫告急啊。

“喂。”前臺大姐突然叫住云楠，沒好氣的說道：“你干什么去了，從早上開始，有個人一直打電話，急惱的找你。”

云楠直呼不好：“誰啊，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