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晚晚的腳步聲在死寂的通道里格外刺耳，伴隨著恐懼急促的呼吸聲。
她能感覺到方緒的目光如釘子般釘在她背上，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
“這個冷血的男人……”她在心里暗罵，卻不得不繼續向前。
身后不僅有未知的厲鬼隨時可能追來，更可怕的還是方緒腰間那把隨時可能扣動扳機的黃金手槍。
雖然她很想吐槽國際刑警的手槍為什么要鍍金。
她強迫自己邁步向前，雙腿如同灌了鉛一樣緩緩地走動，那顆殘缺的玩偶熊腦袋就在眼前。
距離她只剩下幾步之遙，到了此刻，她的腳步越來越慢。
而染血的斧頭就靜靜的躺在一旁，玩偶熊的身體卻不知所蹤——
“你不該出現在這里……”
忽的，一個沙啞的陌生男聲突然響起。
在玩偶熊腦袋的后面，一片黑暗中緩緩浮現出一張慘白的臉，正是方緒剛進入電影院時遇到的那個神秘的寸頭男子。
此刻他渾身是血，右臂不自然地扭曲著，顯然是不久前經歷了一場惡戰。
說不定地上的粉色玩偶熊就是他解決的。
“是你？”方緒見到他，聲音里帶著警惕。
寸頭男子瞇起眼睛，目光越過佟晚晚看向后面的方緒，有些意外地道：“沒想到你還能活著出來。”
隨后他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露出一口好多天沒刷的黃牙，“大寧市的新任負責人，果然有點本事，是我之前小看你了，我以為你已經死了。”
“這家電影院到底怎么回事？我覺得你一定知道很多信息，否則你不可能會無緣無故待在這里這么多天。”方緒滿臉冷漠，單刀直入的說道，右手卻已經不動聲色地按在了槍柄上。
只要他有想要襲擊自己的異動，方緒就會一瞬間斃了他。
畢竟對方估計還只是個普通人，連是什么立場都不確定。
寸頭男子聞言，冷笑一聲，“我憑什么告訴你——“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僵住，瞳孔猛地收縮，聲音驟然變得急促，“等等……你們是從休息室方向過來的？你們進去過了？！”
方緒緩緩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表情，學著對方先前的語氣，“我憑什么要告訴你？”
“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寸頭男子有些氣急，額頭青筋暴突，“休息室里關押著我肢解的厲鬼！你進去一趟，平衡就被打破了，那厲鬼馬上就要復蘇！”
方緒點點頭，臉上卻看不出一絲歉意，“是嗎，那還挺抱歉的。我還在里面看到了一只小鬼，也是你的杰作嗎？”
“你這畜牲玩意，之前我就讓你趕緊離開這里，你倒好，讓那只鬼盯上我不說，還把我關押的厲鬼放出來了！現在竟然還想套我信息？我看你就別想出去了，你就死在這里吧！”
寸頭男子冷笑，卻不想方緒已經將槍口對準了他，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砰！
一聲巨大的槍響，回蕩在整個走廊通道，震得耳朵發鳴。
高速射來的黃金子彈直接打爆了寸頭男子的半個腦袋，發黑的碎肉伴隨著白色液體濺落到了一旁的墻壁上。
他那張只剩一半的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似乎是沒想到方緒下手會這么快，更是沒想到居然這么狠，第一槍就是瞄準腦袋。
“被打爆頭居然還能活？難道你也是馭鬼者？”方緒眉頭一挑，有些驚奇地道。
“你居然對我開槍？你敢對我開槍？！”
“不好意思，我體內的鬼不老實，一陣痛就不小心手滑開槍了。”
說完，方緒似乎生怕寸頭男子不相信他的話，立馬捂住胸口，痛苦地閉上雙眼。
頓了一下，他睜開一只眼瞧了眼寸頭男子的表情。
寸頭男子惱羞成怒，他一咬牙，當即從懷里掏出一根扭曲的香煙。
奇怪的是，這根香煙并不是市面上賣的那種普通香煙，而是一張白紙卷起來的，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東西。
若是有人湊近聞起來，則會立馬嘔吐，因為那根煙的味道不是煙香，而是一股尸臭味！
“啪嗒”的一聲，特制的黃金打火機燃起一竄小火苗，寸頭男子點燃了那根香煙。
隨后用毫無血色的嘴唇抿住，狠狠地吸了一口。
他將吸出來的煙氣含在口中，下一秒動作迅速地向方緒靠近，他動作敏捷，完全不像是活人該有的速度。
方緒見狀，又是幾槍打中了他的大腿，上面被打出幾個空洞。
可寸頭男子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距離方緒也越來越近。
他大手抓來，一把抓住了方緒的肩膀，不讓他脫離自己。
隨后湊上去，張嘴就呼出了一口濃煙。
當那濃濃煙氣呼到方緒的臉上時，他首先聞到的不是煙味，而是濃濃的臭味。
就像一塊腐爛多時的人肉，湊到他鼻尖前。
他憋住呼吸，直覺告訴他，這些煙氣一旦吸入體內，將會發生很可怕的后果。
可那些煙氣卻詭異地主動鉆入了方緒的鼻腔，直接進入了體內。
“好好感受吧，這根香煙可是我花了三百萬買來的，普通人吸入我吐出的二手煙會讓肺部衰竭死亡。”寸頭男子得意地說完，時不時咳了幾聲，“一般對付你這種負責人，就該舍得用些手段。”
看來，那團煙氣含在嘴里不及時吐出來的話，也會順著喉管進入肺部里的。
一旁，方緒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胸口不斷劇烈地起伏。
他感覺到體內的厲鬼突然開始瘋狂蠕動，那些鉆入體內的白煙正被皮膚之下的人臉貪婪地吸收著。
“咳…咳咳……“方緒彎著腰，咳出了一大團黑色血塊。
寸頭男子見狀，得意地冷笑起來，“怎么樣？滋味不錯吧？這可是專門對付馭鬼者的——”
話音未落，方緒突然抬起頭，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他胸口的皮膚下，那張人臉輪廓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模糊。
那團煙霧，不但沒有讓方緒的情況更糟糕，反而幫他短暫的壓制了體內已經接近復蘇的厲鬼。
他能感覺到體內那張人臉正緩緩的沉寂下來。
“多謝款待。”方緒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不再帶著咳嗽的沙啞。
寸頭男子臉色大變，急忙后退，“不可能！這煙應該會讓你厲鬼復蘇才對！“
方緒瞬間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看來你花三百萬買了個假貨啊。”
不等寸頭男子掙扎，“咔嚓”一聲脆響，他的脖子被方緒硬生生扭斷了。
方緒松開手，看著尸體軟綿綿地倒下，胸口的人臉輪廓已經平靜下來，只剩下輕微的起伏。
他蹲下身，取走了寸頭男子手中那根已經被掐滅的香煙，隨后又在他身上摸索一陣，眉頭一皺，“奇怪，銅鏡不在他身上嗎？”
不光如此，方緒還發現寸頭男子那被打爆的腦袋空洞里，居然看不見頭骨顯露出來。
不光如此，他那被扒開的衣物之下，則是青黑白混合的肉塊。
上面交錯分布著好幾條歪歪扭扭的縫合線，卻始終縫不緊。
皮肉間裂開一道道縫隙，青黑色的內臟像一條條蠕動的蟲子，從縫隙中探出頭來。
看起來詭異至極，無比瘆人。
“真是奇怪的人，他到底駕馭了什么樣的鬼？我得趕緊趁他復蘇前離開這里。”
方緒深知，馭鬼者一旦死亡，那么體內的厲鬼則會直接復蘇，然后操控死亡的尸體到處殺人。
哪怕需要殺人條件，但也還是會一不小心就觸發殺人規律的。
一旁，早已嚇得瑟瑟發抖的佟晚晚驚恐地看著這一幕。
方緒站起身，瞥了一眼地上的佟晚晚，隨后一步步越過她。
“你還走不走了，不走我可就走了。”
佟晚晚正不知所措，忽然就聽見方緒的聲音傳來，最后就是一陣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她抬起頭，看向寸頭男子一動不動的尸體，恐懼早已爬滿她的心頭。
轉頭看向方緒，又看向地上的尸體，猶豫了幾下，她咬著牙爬起身，向方緒的方向快步跑去，“等等我……”
就在他們兩人走出一段距離后，地上的寸頭男子的尸體的食指忽然動了一下。
隨后他緩緩坐起身，一只死寂無神的眼睛在地上轉悠，似乎在尋找什么。
他站起身，僵硬地走出幾步，撿起了地上的一塊頭蓋骨，上面滿是紅色液體和頭發。
他將一半的頭蓋骨蓋住腦袋上那空缺的一塊，隨著這一蓋，寸頭男子的眼睛漸漸出現高光。
他恢復了意識，隨后焦急地用手扒開身上的肉塊，露出了腐爛的器官。
伸手在里面摸索一陣，很快，一件黃色的銅鏡被拿了出來，上面還混合著惡臭的不知名液體。
“還好，沒丟……”
“該死的！是叫方緒是嗎？我記住你了！”寸頭男子滿臉怨毒地看向方緒離去的方向，隨后轉身緩緩走進了通道的反方向。
整個人沒入了黑暗之中，那是員工休息室的方向。
……
佟晚晚腳步踉蹌地跟在方緒的身后，通道的燈光此時忽明忽暗，地上原本普通的影子，在佟晚晚眼里此時變得有些詭異起來。
經歷了接連的巨大刺激下，她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的極限了，看什么都像鬼。
雖然之前被這個男人無情的當做誘餌，可她還是緊緊跟在方緒身后不到半米的距離，仿佛他才是這恐怖地方的唯一救命稻草。
忽的，佟晚晚面露驚恐，死死盯著方緒腳下的影子。
因為她發現，方緒的影子——多了一個頭！
她揉了揉雙眼，重新一看，方緒的影子只有一個頭，看起來沒什么異樣。
“難道剛才是我眼花了……？”佟晚晚愣神之際，方緒急促的聲音就傳來。
“還不趕緊跟上，又想被我丟下么？”方緒冷冷地說道，手里正拿著衛星電話。
“就算我緊緊跟著你不也還是會把我當誘餌喂鬼……”佟晚晚委屈地嘀咕了一句。
方緒當做沒聽到她的這句話，而是對著衛星電話道：“孫俞言，幫我查一個人，廣廈電影院出現了一個發型為寸頭的男人，年齡大概在三十多，疑似馭鬼者，你看三天前的監控能不能查找到他的身份。”
“好的。”
雖然那個寸頭男子已經死了，但方緒還是想要知道他和李凡到底是什么關系。
還有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動機到底是什么，電影院里的一切又是不是他造成的。
之前在員工休息室里時，那些尸塊絕對是一只很恐怖的厲鬼，當時對方緒發動了襲擊，直接導致他臨近厲鬼復蘇。
而寸頭男子能將這么兇險的厲鬼肢解并且關押，絕對沒那么簡單。
甚至他都隱隱有些懷疑，寸頭男子到底真的死了嗎？
雖然他更想知道那個靈異物品，也就是銅鏡到底藏在了哪個地方。
“該死，早知道剛碰面時我就應該把他干掉，然后順手搶走那個銅鏡的……”方緒皺著眉，有些懊惱。
“我聽到了哦……”佟晚晚弱弱開口，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方緒死寂的眼神微動，瞬間瞥向一旁的佟晚晚。
佟晚晚被這眼神嚇得一哆嗦，慌忙擺手，“對……對不起，我就想緩和下氣氛。我啥都沒聽到，真的！”
方緒沒搭話，而是伸手往大衣之下的腰間一掏。
那是黃金手槍掛著的位置。
“你……你要干什么……”佟晚晚瞳孔驟縮，下意識往后退了一大步。
難道方緒要在這里對自己殺人滅口？想到這，佟晚晚緊閉雙眼，身體因為恐懼抖個不停。
“火腿腸，你吃嗎？”
忽然，一條涼颼颼的東西塞進佟晚晚的手里，她戰戰兢兢睜開眼，發現竟然是火腿腸。
還是雙匯牌子的。
“你怎么會有這東西？”佟晚晚滿臉疑惑，聲音里還帶著未散盡的恐懼。
“從那個死人身上摸到的。”方緒倒是沒隱瞞，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膈應人。
佟晚晚一聽，臉色瞬間煞白，嫌棄地道：“這……這從死人身上拿的東西，能吃嗎？”
“你到底吃不吃？不吃就給我，我還餓了呢！”方緒皺眉，作勢就要把火腿腸搶回去。
“別！我吃，我吃！”佟晚晚趕緊攥緊火腿腸，生怕被搶走。
她用牙齒咬開塑料包裝，肚子的饑餓讓她沒幾口就吃完了。
平時都不吃甚至覺得不健康的火腿腸，此刻在她眼里仿佛成了人間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