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慕思琪早早來到御花園的杏花樹下。
她換了一身淺碧色的襦裙,發(fā)間簪了一支新摘的杏花,手中抱著一張新?lián)Q好琴弦的古琴。微風(fēng)拂過,花瓣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落在她的肩頭,她卻渾然不覺,只是低頭調(diào)試著琴弦,指尖微微發(fā)顫。
昨日太子的那句話,像一顆石子投入她的心湖,激起層層漣漪。
“他會(huì)來嗎?”慕思琪心中忐忑,卻又忍不住期待。
“錚——”
琴聲響起,依舊是那首《梅花三弄》。這一次,她刻意調(diào)整了指法,將第二段的轉(zhuǎn)音處理得更加圓潤。琴聲如流水般傾瀉而出,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哀愁。
“果然進(jìn)步了。”
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慕思琪的手指一頓,琴聲戛然而止。她回過頭,看見李承澤正站在杏花樹下,一襲玄色錦袍襯得他愈發(fā)挺拔。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琴上,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
“殿下。”慕思琪連忙起身行禮,卻被李承澤抬手制止。
“不必多禮。”他走到她身旁,低頭看了看她的手指,“傷可好些了?”
“已經(jīng)無礙了。”慕思琪輕聲答道,下意識地將手藏進(jìn)袖中。
李承澤卻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輕輕拉出。他的指尖微涼,觸碰到她的皮膚時(shí),卻讓她感到一陣灼熱。
“讓我看看。”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不容拒絕的溫柔。
慕思琪的臉頰微微發(fā)燙,卻不敢掙脫。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昨日被琴弦劃傷的地方已經(jīng)結(jié)了一層薄痂。
“下次小心些。”李承澤松開她的手,從袖中取出一個(gè)小巧的瓷瓶,“這是宮中特制的傷藥,涂上后不會(huì)留疤。”
慕思琪接過瓷瓶,指尖觸碰到瓶身時(shí),還能感受到他殘留的溫度。她低聲道:“多謝殿下。”
李承澤沒有接話,而是坐到她身旁的石凳上,伸手撫過琴弦。
“你的琴藝很好,但琴音中總帶著一絲哀愁。”他側(cè)頭看向她,“可是有什么心事?”
慕思琪抿了抿唇,猶豫片刻后說道:“奴婢只是覺得,這深宮之中,琴聲再美,也不過是孤芳自賞。”
李承澤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神色。他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撥動(dòng)琴弦,彈起了另一首曲子。
琴聲清越,如高山流水,又似清風(fēng)明月。慕思琪聽得入神,忍不住問道:“殿下彈的是什么曲子?”
“《流水》。”李承澤停下手指,轉(zhuǎn)頭看向她,“這是我母后生前最愛的曲子。她說,琴聲如流水,能洗凈人心中的塵埃。”
提到先皇后,他的眼神黯淡了一瞬。慕思琪注意到他的情緒變化,輕聲問道:“殿下可是想念先皇后了?”
李承澤沒有回答,而是起身走到杏花樹下,抬頭望著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花瓣。
“母后去世那年,我才十歲。”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痛楚,“從那以后,這深宮之中,便再無人懂我的琴聲。”
慕思琪心中一顫,忍不住走到他身旁。
“殿下若不嫌棄,奴婢愿做那個(gè)懂您琴聲的人。”
李承澤轉(zhuǎn)頭看向她,目光深邃如潭。
“你可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么?”
慕思琪張了張嘴,還未回答,便聽見遠(yuǎn)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殿下!殿下!”一名太監(jiān)匆匆跑來,氣喘吁吁地說道,“皇上召見,請您即刻前往御書房!”
李承澤皺了皺眉,回頭看了慕思琪一眼,低聲道:“明日,我再來。”
看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慕思琪站在原地,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緒。她低頭看著手中的瓷瓶,輕輕摩挲著瓶身上的花紋,卻聽見身后傳來一聲冷笑。
“姐姐果然好手段,連太子殿下都被你迷得神魂顛倒。”
慕思琪回頭,看見一名身著粉色襦裙的少女正站在不遠(yuǎn)處,臉上帶著譏諷的笑意。
那是樂坊的另一名琴師,蘇婉兒。她生得嬌俏可人,卻總是對慕思琪冷嘲熱諷。
“蘇姑娘何出此言?”慕思琪淡淡地問道。
蘇婉兒走上前,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瓷瓶上,眼中閃過一絲嫉妒。
“姐姐可要小心些,這深宮之中,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攀附的。”
慕思琪沒有接話,只是將瓷瓶收入袖中,轉(zhuǎn)身離開。
她不知道的是,蘇婉兒正盯著她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陰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