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老宅格外熱鬧。
隔壁王大爺送來腌制的臘肉,巷口的李叔抱著自家釀的米酒,連社區主任都上門拜年,眼睛不住地往覃家新房樓頂上瞟。
“覃工啊,”李叔抿著酒感慨,“你們家嬋兒出息了,聽我家小子說期末又是年級第一?”
覃謙鳴笑著擺手:“孩子自己用功。”
覃嬋兒坐在角落剝橘子,神識掃過整條街巷。這些鄰居身上都沒有武道修為,是再普通不過的凡人。
她想起夏妙晴那個做建材生意的表哥,自從他們在覃嬋兒小學畢業那年搬去首都后,連年節問候都只剩群發短信了。
“嬋兒,”夏妙晴突然遞來手機,“你表舅發消息說清明可能要回來掃墓。”
屏幕上是條措辭客套的信息,末尾還附了張家小兒子在重點高中的獲獎照片。
覃嬋兒嗯了一聲,指尖輕輕一點,那條消息就被設為免打擾。
初四傍晚,小白趴在石榴樹下啃排骨。
覃嬋兒躺在藤椅上看書,忽然聽見父母在廚房低聲交談。
“……張建軍突然聯系,是不是生意上遇到困難了?”
“管他呢,當年為了擇校費的事……”
夏妙晴的聲音戛然而止。覃嬋兒合上書,神識掃過母親微微發紅的眼眶——原來表舅家搬走還有這番隱情。
夜風拂過院落,她指尖輕彈,一縷金光悄無聲息地沒入廚房的水壺。父母喝下摻了安神靈力的熱水后,很快睡得香甜。
小白蹭過來時,她正望著星空出神。
“主人,要查查那家人嗎?”
“不必。”覃嬋兒撓了撓它的下巴,“凡人瑣事,不值得費心。”
月光灑在石榴樹上,照得那些不合時令的果實愈發紅艷。明天就是林家宴會,而她更感興趣的,是那位新晉武王與易天行之間未完的較量。
初五。
星空苑,林家的鎏金大門前,禮賓恭敬地接過燙金請柬。
覃嬋兒從易家的加長轎車上下來時,細高跟鞋在地磚上踩出清脆的聲響。
踏入庭院,覃嬋兒理了理銀灰色的禮服裙擺,空源晶戒指在暮光下泛著微光。
她上次來林家還是初中時,如今庭院里的羅漢松換成了靈紋梧桐,噴泉池底鋪滿了能聚集靈氣的青玉石,不過聚靈效果還不如玲瓏石的十分之一。
“爺爺!”易清歡提著裙擺小跑兩步,挽住易天行的手臂,“林爺爺真的會跟您比酒嗎?”
易天行今天難得穿了正裝,灰白胡子修剪得整整齊齊:“哼,那老小子憋著壞呢。”
林雪瑤跟在她父親身后出來,她今天盤了發髻,耳墜上的靈玉隨著動作輕晃。
“易老!”林震岳快步迎上來,目光在掠過覃嬋兒時明顯亮了幾分,“家父正在后園……”
話音未落,一道渾厚的聲音穿透人群:“易老哥!十二年不見,你這胡子倒是越來越像掃把了!”
林天佑龍行虎步而來,暗紅色唐裝上繡著金線云紋,武王威壓似有若無地籠罩周身。他目光掃過覃嬋兒時微微一頓,眉頭皺起:“這位是?”
“爸,這是雪瑤的學妹覃嬋兒小姐。”林震岳連忙介紹,“您有所不知,她……”
“現在的小丫頭,”林天佑突然冷笑,“穿得花枝招展跟著長輩蹭宴會,懂不懂規矩?”
空氣瞬間凝固。
林雪瑤手里的香檳杯晃出幾滴酒液,侍者們低頭屏息。
覃嬋兒發間的黑龍發簪微微發燙,卻被她指尖一縷金光安撫。
易天行突然哈哈大笑,灰白胡子一翹一翹:“天佑啊,你閉關這些年,眼睛被靈氣熏壞了?”他故意重重拍了下林天佑的肩膀,“對我的客人不敬,就是打我的臉。“
林天佑面色微變,隨即朗聲笑道:“開個玩笑罷了!既然易老哥護短,不如先到亭子里喝一壇?我可是存了二十年的‘焚心烈火’……”
“正合我意!”易天行拽著老友就往花園走,回頭沖覃嬋兒眨眨眼,“丫頭,等著看老頭子把他喝趴下!”
待兩位武王走遠,林震岳額頭已沁出冷汗:“覃小姐,家父閉關太久,實在……”
“無妨。”覃嬋兒抿了口香檳,目光掃過遠處涼亭,林天佑正拍開酒壇泥封,濃郁酒香驚飛一群燕雀。
易清歡湊過來小聲嘀咕:“林爺爺剛才好嚇人……”
“新晉武王嘛。”覃嬋兒指尖輕撫發簪,唇角微勾,“總得顯擺顯擺。”
她神識掃過整座莊園,在東南角捕捉到幾道隱晦的氣息。
武盟的人果然來了,陳墨正帶著李青云在偏廳與林家子弟寒暄。
而更遠處的地下酒窖里,藏著整整十八壇摻了靈藥的“焚心烈火”,看來林天佑是鐵了心要在酒桌上找回場子。
涼亭突然爆發出劇烈的真氣波動,兩位武王的笑罵聲傳來。
覃嬋兒垂眸淺笑,胸前的仙髓映著琉璃燈,在禮服上投下細碎光斑。
這可比無聊的社交有趣多了。
后花園的八角涼亭內,那壇“焚心烈火”已然見底。
林天佑面色酡紅,周身蒸騰著濃郁的酒氣,每一縷呼吸都帶著灼熱的氣血波動。易天行的灰白胡子末梢結了層冰霜,卻仍笑呵呵地端起酒杯。
“易老哥,”林天佑突然將酒壇重重一放,“光喝沒意思,活動活動筋骨?”
“正有此意!”易天行仰頭灌完最后一口,酒液在喉結滾動間滑落肚中。
后花園的青石地面被清出一片空地,兩位武王相對而立。
林天佑解開唐裝紐扣,露出精壯的上身,古銅色皮膚上隱約可見幾道陳年傷疤。
易天行依舊穿著那件正裝,結實的手腕輕輕轉動,發出細微的骨節脆響。
“請。”
林天佑率先出手,右拳如炮彈般轟出,拳風在空氣中撕出尖銳嘯音。易天行不閃不避,同樣一拳迎上。
“砰!”
兩拳相撞的瞬間,氣浪呈環形炸開。別墅一樓的鋼化玻璃嗡嗡震顫,幾位靠得太近的賓客被余波掀得后退數步。
覃嬋兒坐在藤椅上,指尖輕點扶手。一層無形的屏障將易清歡和林雪瑤護在其中,連發絲都未被吹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