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鐵門在暮色中銹蝕成褐血顏色,林深握著銅鑰匙的手指微微發顫。鎖孔轉動時發出的吱呀聲驚動檐角風鈴,十七只玻璃管相互碰撞,奏出母親當年調試基因序列時最愛哼的《月光奏鳴曲》。
「環境掃描完成」
「檢測到量子糾纏殘留(強度73.4%)」
玄關鏡框里積灰的全家福突然傾斜。六歲的自己坐在母親膝頭,背景卻不是記憶中的照相館,而是燃燒實驗室的落地窗。林深伸手扶正相框時,強化觸覺感知到玻璃背面的刻痕——用兒童圓珠筆反復描摹的“49“這個數字,此刻正在系統光幕上投射出血色警告。
閣樓木梯的霉味裹著奇異藥香。林深數到第十三級臺階時,強化聽覺捕捉到暗格里的生物電流聲。他的球鞋剛踏上樓板,整片橡木地板突然浮現熒光脈絡,如同巨型集成電路板在腳下蘇醒。
「基因鎖驗證通過」
「警告!檢測到精神污染源」
冷藏箱靜靜立在東南角的三角區域,箱體表面的冰霜正形成雪花狀分形圖案。當林深的手指觸到電子鎖的瞬間,閣樓所有窗框突然被藤蔓狀黑影封死,月光從縫隙漏進來,在地面拼出普羅米修斯計劃的蛇形徽記。
箱內冷氣散盡時,先滾出來的是支錄音筆。母親年輕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2049年7月23日,第49次胚胎移植失敗...“林深的太陽穴突突發痛,那個被反復刻寫的數字在視網膜上灼燒。
錄音筆突然自動播放下一段:“他們開始用活體母胎做培養皿,我偷走了最后的良心...“背景傳來嬰兒啼哭與玻璃碎裂聲,緊接著是急促的奔跑喘息。林深摸到冷藏箱夾層里的牛皮筆記本,內頁粘著的干枯花瓣飄出產房消毒水的氣味。
「記憶共振現象加劇」
「建議兌換鎮靜劑(50爽點)」
閣樓忽然傾斜四十五度。林深扶住橫梁時,發現墻上的圓形灼痕正在滲出銀灰色液體。那些金屬溶液在空中凝結成試管架的模樣,再現出母親當年匆忙銷毀的實驗室場景。
強化聽覺突然捕獲到樓下異響。花盆碎裂聲沿著樓梯螺旋上升,七道輕重交替的腳步聲在強化聽覺中解析出詭異規律——前三步是軍用靴,后四步卻是赤足踩過碎玻璃的黏膩聲響。
“觀察對象A-1128號。“沙啞男聲從樓梯轉角傳來,“你的逃亡游戲該謝幕了。“
林深掀開閣樓通風板,發現原本通往屋頂的通道被改造成垂直井道。井壁附著著肉瘤狀生物組織,隨呼吸節奏收縮擴張。他摸出戰術筆射向井口,電弧照亮上方盤踞的機械蜘蛛——八只復眼正同步閃現自己不同年齡段的影像。
「檢測到記憶具象化陷阱」
「建議啟動認知濾網(消耗200爽點)」
追擊者已經踏上閣樓地板。領頭的是醫院見過的連帽衫男人,此刻他的機械臂增生出珊瑚狀結晶,皮下植入屏顯示著林深的基因圖譜。身后六個“人“形生物讓林深喉頭發緊——他們的面部像是未完成的蠟像,五官在皮膚下不斷游移重組。
“你們想要這個?“林深舉起冷藏箱里的胚胎培養記錄儀,指尖故意擦過啟動鍵。追擊者們的瞳孔同步收縮,這個細微反應讓他確信,自己手中的數據盤比想象中更重要。
空氣突然泛起漣漪。某個追擊者的喉嚨裂開花瓣狀口器,噴出紫色神經毒素。林深翻滾躲過的瞬間,毒素觸到老式顯像管電視,屏幕突然亮起雪花噪點,映出母親年輕時的監控畫面:
穿著防護服的林雪梅正在將某個芯片植入嬰兒后頸,手術臺上方懸浮著七個培養艙,每個艙體表面都刻著不同數字——從42到49。
“原來我是第49號...“林深撞翻的樟木箱里灑出大量實驗錄像帶,強化視覺讓他看清每盤標簽上的日期都在自己出生前三個月。
追擊者的機械臂突然軟化變形,化作液態金屬纏住他的腳踝。林深摸到口袋里的因果律貼紙,卻發現剩余次數顯示為0/3——系統光幕不知何時被篡改成血紅色,邊緣浮現出與追擊者皮下屏幕相同的基因代碼。
「警報!宿主基因鎖部分解除」
「強制覺醒倒計時:00:04:59」
劇痛從后頸胎記處炸開。林深在滿地狼藉中蜷縮成胎兒的姿勢,視網膜上跑馬燈般掠過陌生記憶:穿著白大褂的自己站在實驗室,往某個培養艙內注入紫色藥劑,艙體內赫然是年輕時的母親。
追擊者們的攻勢突然停滯。他們像接收到矛盾指令的機器人,肢體關節發出齒輪卡死的摩擦聲。連帽衫男人的機械臂懸在林深眉心三厘米處,皮下屏幕瘋狂滾動著亂碼。
閣樓地板開始量子化分解。林深在意識模糊前,將冷藏箱里的微型冷凍艙塞進背包——那是個刻著“47“的圓柱體,透過霧化玻璃能看到里面漂浮的嬰兒手掌標本,掌心紋路與自己完全吻合。
「空間折疊現象產生」
「逃生坐標:老宅地下防空洞」
當林深墜入突然出現的地板暗門時,最后瞥見追擊者們正在月光下融化重組。他們的血肉與機械元件混合成銀色黏液,逐漸凝聚成七只白鴉形態,虹膜閃著與醫院庭院相同的機械藍光。
防空洞的霉味裹著童年記憶撲面而來。林深摸到墻上的熒光涂鴉,那是自己六歲用夜光筆畫的“秘密基地“。手電筒光束掃過角落時,突然照出個不該存在的東西——母親當年消失的科研設備,此刻正堆在防空洞深處,儀表盤閃爍著3024年的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