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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首席執行官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想了想,橫也挨一刀豎也挨一刀,還不如臨死之前再充一次硬漢。首席執行官也不下跪,而是站立著,錚錚直言:張皇帝,我原來就說過我這條小命不值錢,愿殺愿剮由您。但是您老人家不能誣蔑還魂丹,那是經過幾代人的研究,才有了今天的還魂丹!凝聚了多少科學家的心血呀!在我們拓州,還魂丹救過多少人的性命!我不遠萬里來到東京,為的是向全國人民推廣還魂丹的神奇療效,張皇帝,您剛才的這一番言論真叫人傷心!

張邦昌一邊吃菜一邊不住地點頭,等到首席執行官說完后他才慢悠悠地說:這就對了,還魂丹是不是老鼠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張邦昌并沒有看錯人。我就贊賞你這種死不認賬的精神。假如你承認了那還魂丹就是老鼠屎,我張邦昌還不會用你。是這樣,徽宗皇帝的第九個兒子康王趙構已經在臨安宣布成立新一屆大宋王朝。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東京政府是非法的、無效的。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杰,與其讓人家趕下臺,還不如自己找個臺階下來。所以我明天早晨就宣布退位。我給你分配的任務是,你到臨安去,一邊賣你的還魂丹一邊給咱游說,就說張邦昌當皇帝是迫不得已,假如有機會見到新皇帝趙構,多替咱美言幾句。一會兒叫人把金庫打開,我家里的金銀財寶由你拿。如果保不住命,要那些財產無用。

原來是這樣。首席執行官舒了口氣,心情放松了,坐下來,給自己和張邦昌把酒斟滿,然后端起酒杯,邀張邦昌一起把酒喝干,然后發表自己的感言:當年陳勝大澤鄉舉兵起義時說過一句話,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其實我看張皇帝當這個皇帝完全夠格,只是老百姓不買你的帳咱也沒有辦法。亂世英雄起四方,有兵就是草頭王。依奴才之見,還不如拉上一桿子部隊占山為王,誰的鳥氣都不受!

張邦昌連連擺手:非也,我一介文官,那年進京趕考,考了個頭名狀元,官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想那徽宗、欽宗皇帝對咱不薄,咱不能昧了良心說話。朝廷辯論時我是主和派,無論主和主戰都是替朝廷社稷著想,其實現在想起來怪都怪那欽宗皇帝沒有立場,在戰與和之間左右搖擺,和是手段,是為了養兵觸蓄銳,招安宋江、滅方臘,連年征戰,國家元氣大傷,圣人說尺蠖之行、以屈求伸。我們為何不可實行韜晦戰略,修養生息,待國家強大了,再與那蠻夷決戰。

首席執行官低頭思考半天,心想這就是政治,政治家最拿手的就是編造謊言。你張邦昌當初上臺時不也躊躇滿志,滿以為張姓江山可以千秋萬代坐下去,結果才做了一個月皇帝就要求主動下臺,這絕不是什么高姿態,實在是出于無奈。

張邦昌見首席執行官半天不言語,問道:怎么樣?你想好了沒有?

首席執行官心想不表態不行,答應得太痛快了反而容易引起懷疑,這張邦昌現在是輸光了資本的賭徒,是病入膏肓的困獸,真正惹急了什么事都會做出。所以還是要謹慎行事。他說,斟詞酌句:我想,我擔心,應人事小,誤人事大,萬一這件事做砸了,造成的損失無法彌補,所以,張皇帝還是另請高明。

張邦昌酒喝多了,說話也就不管不顧:你別再叫我皇帝行不行?什么鳥皇帝!做了一個月皇帝,沒有過一天安穩日子,天天都有人尋機暗殺咱。老弟,我現在也是死馬當作活馬醫,你就放心大膽地去吧,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無論成敗我都認命。以后真正有了出頭的日子,老兄我絕不會忘記老弟你!

話說到這份上了首席執行官不答應也說不過去,他站起來,為自己和張邦昌倒滿酒,端起酒杯:來,老兄,這杯酒就是壯行酒,喝完這杯酒后咱立刻準備,我盡量趕在今夜就動身,老兄就在東京城里靜等佳音吧,今生今世能遇見張兄也算我三生有幸,為張兄辦事我將肝腦涂地,在所不辭。

當天夜里,一輛四套馬車拉著首席執行官出了東京南門一直朝南走,走了一夜一天之后來到一家驛館歇息,首席執行官不知道趕馬車之人是不是張邦昌派來監視他的奸細。他壓根就不想到臨安去替張邦昌做什么說客,他想回到拓州去帶著妻子兒女回到老家,過那種夫耕婦織的田園日子,這當官的事再不能做了,再不敢做了。

趕馬車的人吃過喝過以后,倒在床上呼呼大睡,首席執行官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他想在今夜逃走。首席執行官把張邦昌帶給他的金銀珠寶分成兩份,一份自己帶著,一份留給趕馬車的人。進店時首席執行官就已經觀察好了,驛館的圍墻是用木柵圍成,而且有一處木柵已經朽爛。首席執行官從朽爛的木柵處鉆過,趁著夜色,撩開大步向北方走去。

從此,首席執行官便在我們的視野中消失了,有好長一段時間,我們拓州沒有領導,沒有政府職能部門來管轄我們,我們像一群無頭蒼蠅,亂飛亂碰。其實那樣一來,我們這塊地方反而獲得了前所未有的繁榮,許多地方不同民族的人聽說我們這里沒有領導,沒有苛捐雜稅,紛紛搬來我們這里居住。此系后話,不必細述。

歷史在這里斷了線,我翻遍了所有的歷史資料,都沒有有關康王趙構怎樣逃出金營的記載。只有一段民間傳說,說那趙構夢見一匹泥馬載著他逃離了金營。不管怎么說,趙構回來了,趙構的爸爸媽媽兄弟姐妹加上所有的皇親貴胄全都被擄往會寧,單單趙構騎著泥馬從金營里逃出。大凡頂天立地的偉人在關鍵的時刻基本上都有仙人指路,趙構也不例外。趙構回來后即刻網羅所有的沒有被擄往金國的前朝重臣,重新收拾破碎的河山,宣布組成新的大宋王朝,改國號為“建炎”,自封為高宗,中國歷史上的南宋王朝又翻開了新的一頁。

在中國的歷史上,為了爭奪王位而父子反目、兄弟相殘的故事屢見不鮮,奇怪的是北宋末年這一段歷史卻是個例外,先是父皇徽宗當皇帝當夠了,主動讓位給兒子欽宗,高宗趙構的即位更是理直氣壯,叫做“受命于危難之時”。國不可一日無主,兩位先皇還在被擄往北方的路上走著,宋高宗就宣布即位,顯得那樣迫不及待。哲學家柴胡說得好:只有傻瓜才不想當皇帝。

總之,北宋的滅亡對國家社稷來說是一大不幸,外族的鐵蹄第一次蹂躪了中原大地。可是國家的不幸對趙構個人來說實乃大幸。在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中,趙構坐上了皇帝的寶座,沒有人跟他爭奪皇位,一大批逃往外地的前朝重臣紛紛前來向趙構表示祝賀。趙構為了彰顯民族大義,特意拜李綱為相,任命宗澤為東京留守,黃潛善出任中書侍郎。其他任命的官員太多,不一一細表。值得一提的是,高宗竟然任命張邦昌為太保、奉****節度使、同安郡王。這一任命令眾多重臣目瞪口呆,不知道宋高宗作何打算。對此高宗曾經做過解釋:其一張邦昌曾經和高宗同在金營做過人質,有過共患難的經歷;其二張邦昌主動放棄了皇位,并且及時交出了皇袍和玉璽大印;其三最重要,就是張邦昌為了保命,攏絡趙構,把自己的義女獻給高宗。

該做的張邦昌全做了,目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無奈以李剛為首的一幫大臣上書高宗皇帝,邪惡不除,奸妄不分,難平民憤。此時的高宗,政權未穩,為了順應民心,不得不將張邦昌賜死。

臨死前張邦昌仍然不死心,對前來下詔書的使臣說:臨安城里可否見到一個賣還魂丹的人?

使臣不解,問道:什么還魂丹?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張邦昌對使臣說:麻煩你再請示一下高宗皇帝,就說張邦昌知道還魂丹的秘方,此藥能使人起死回生,也許可免我一死。

使臣警惕起來:別耍滑頭了,其實高宗皇帝也不想叫你死,朝廷大臣集體上書要你的人頭,你不死難平民憤。我建議你把那還魂丹給你的衣服兜里裝上幾粒,假如閻王爺不肯收留你,你就吞下還魂丹,另外活一世人。

張邦昌感覺大勢已去,仰天長嘆,自縊身亡。中國歷史上第一個靠外來勢力登上皇帝寶座的賣國賊就這樣以一種極不光彩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時年四十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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