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唐永泉對視一眼,點了點頭,跟著吳承濤走出了飯店。
老吳的家和我的家都在良渚街道下面的荀山村,雖說是一個村,但兩家相距還是有點距離的。良渚地區的自然村經過多次合并,現在的荀山村規模早已和我小時候不可同日而語。我記得小時候,老吳他們村并不叫荀山村,而是叫木橋頭。五年前的一次撤村合并中,木橋頭被并入了荀山村。如今,我家在荀山村5組,而老吳家則在荀山村1組。如果單靠步行,從我家走到老吳家,怎么著也得走個45分鐘。
我們走出飯店時,已經是晚上11點多了。夜風微涼,街道上行人稀少,路燈將我們的影子拉得老長。我們叫了代駕,約摸5分鐘后,車子就停在了老吳家門口。一方面是因為晚上這個點路上車少,代駕司機開得飛快,簡直像開飛機似的;另一方面,荀山村和良渚文化村本來就是隔壁鄰居,過條馬路,從行政劃分上來說,就從文化村到了荀山村的地盤了。
老吳他們家坐落在他們組以東的位置,一面是村道,一面是農田。老吳家整體的占地面積約摸有800平方米,建筑面積更是高達400平方米,四周用黑色的鐵藝柵欄圍起來,顯得格外大氣。這么大的占地面積和建筑面積,放在現在的良渚是想都不敢想的。好在老吳他們家當年起房子比較早,十幾年前的良渚還是一片破敗的景象,管理也沒現在這么嚴,再加上老吳家那時候走了點關系,才能弄到如此大的使用面積。
每次提到老吳他們家的占地面積,我爸媽都要好一陣子的憤憤不平。我家本來也有個400平左右的占地面積,但自我小學那時候起,我家和我叔叔家分家之后,我們家就和我叔叔家平分了這塊土地,導致我們家現在的占地面積只有區區的200平,建筑面積更是只有100多平。和老吳他們家,甚至村里大多數人家比,都完全沒有可比性。
車子停穩后,我們下了車。老吳掏出鑰匙,打開了鐵藝大門。門軸發出“吱呀”一聲輕響,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刺耳。院子里種著幾棵老樹,樹影婆娑,月光透過枝葉灑在地上,斑駁陸離。
夜色如墨,月光如水般灑在吳承濤家的歐式別墅上,暖黃色的石材外墻在黑暗中顯得格外醒目,仿佛一塊巨大的琥珀,鑲嵌在荀山村的邊緣。深灰色的斜坡屋頂像一頭蟄伏的巨獸,靜靜地俯視著腳下的農田與村道。正門兩側那兩根高大的羅馬柱直插夜空,柱身上雕刻著繁復的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的符號,一直延伸到二樓的觀景露臺。露臺的圍欄由精美的鑄鐵花式打造,藤蔓般的花紋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四周鑲嵌著雙層玻璃的拱形窗戶,透出一股濃郁的歐式風情。這種建筑風格,在十幾年前的良渚地區風靡一時,如今卻顯得格外突兀,仿佛一座從異域搬來的古堡。
“我操,我說老吳,你家以前肯定是腐敗分子,這占地面積也太夸張了一點吧。”第一次來吳承濤家的唐永泉,看著眼前這氣派的建筑,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他的目光在羅馬柱和露臺之間來回掃視,眼神里帶著幾分驚嘆和懷疑。
吳承濤聽了,笑著擺了擺手,語氣輕松地說道:“瞧您這話說的,我家祖上三代就沒有一個從政的,我上哪搞腐敗去?我家這情況也是前十年機遇使然,純粹是陰差陽錯。”他說完,臉上掛著一副得意的笑容,仿佛在炫耀一件稀世珍寶。
我看著他那張快要笑成麻花一樣的臉,心里有些不爽,忍不住揶揄道:“那你也幫我家陰差陽錯一下唄,吳老板。我家那200平的小院子,跟你這800平的豪宅比起來,簡直寒磣得不像話。”
“哎呀,你這就沒意思了,老王。”吳承濤聽我這么咬牙切齒的,趕緊轉移話題,揮了揮手說道,“來,來,來!兩位,咱們進屋吧。大晚上的在這門口吹風多不像話啊。”
他說完,掏出鑰匙,打開了那扇厚重的實木大門。門軸發出“吱呀”一聲輕響,仿佛在歡迎我們的到來。我們跟著吳承濤走進屋內,玄關處的水晶吊燈灑下柔和的光線,照亮了墻上的幾幅油畫。客廳里擺著一套紅木家具,茶幾上放著一只青花瓷茶壺,顯得古色古香。
由于已經是半夜了,我們進屋后也沒有多作停留,直接跟著吳承濤上了三樓。樓梯是旋轉式的,鐵藝扶手上的花紋在燈光下投出張牙舞爪的陰影。走到二樓時,我無意間瞥見走廊盡頭的一面穿衣鏡,鏡中似乎閃過一道模糊的人影,但等我定睛再看時,卻什么都沒有。
“老吳,你這房子……晚上不會鬧鬼吧?”我半開玩笑地問道,心里卻隱隱有些發毛。
吳承濤回頭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鬧鬼?那可說不準。這可是良渚,這房子底下,說不定還真埋著什么了不得的東西。”
推開老吳房間的實木門,一股混合著檀香和陳年紙張的氣息撲面而來。房間極大,少說也有60平,這在浙江城鄉結合部的農村并不罕見,尤其是像老吳這樣的家中獨子。然而,這房間的布局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房間的一側是一整面墻的書架,黑胡桃木的材質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油亮的光澤。書架上密密麻麻地擺滿了書籍,從古籍到現代小說,從考古專著到風水秘術,甚至還有幾本線裝的《葬經》和《撼龍經》。書架的最上層,幾尊青銅器靜靜地立在那里,器身上的綠銹在燈光下泛著幽幽的光。
書架旁是一張寬大的實木書桌,桌面上散落著幾本翻開的書籍,書頁泛黃,邊角卷起,像是被反復翻閱過無數次。其中一本攤開的書頁看上去倒是嶄新無比,看上去像是一本時尚雜志。書桌的一角擺著一盞造型古樸的臺燈,燈座是一只青銅獸首,獸眼處鑲嵌著兩顆暗紅色的寶石,在燈光下泛著血色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