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到嗎？】

在前往[E]字號走廊的路上，林暮果斷啟動了[腦內電話]，和紀青檸取得了聯系。

雖然可能有些波折，但是他的最終目的還是不變的。

進入紀家，幫醫生完成她的請求，與此同時，試著尋找機會，奪取[金色核心]。

目前為止，他還沒有正式地接觸過幾個上城區的家族，對這一概念還不怎么了解，但相信和人脈寬廣的紀家接觸之后，這個問題應該也能迎刃而解。

等混入紀家，毀掉地下室里的東西之后，估計也能得知醫生當年離家出走的真相了吧。

林暮忍不住暗暗想道。

【青檸，能聽到。是，幻聽先生嗎？】

紀青檸的聲音在腦中響起，如同山澗幽泉一般空靈。

幻聽先生？這是什么稱呼？

難道說，她之前一直都把林暮的聲音給當成幻聽來看的嗎？

林暮挑了挑眉，倒也沒太計較，只是繼續道：

【可以這么說。其實，我這次，是想來坦白的。我好像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以及相關的宿命……】

【青檸，猜到了?！?

那個人偶一般的少女卻表現得十分平靜。

【幻聽先生，是機器人。】

“……？”

她已經猜到了嗎？

林暮一愣，隨即很快了然。

該說真不愧是醫生的妹妹嗎？

恐怕是他問她A級武器的情報時暴露的吧。

作為紀家的二小姐，雖然看著單純，但是腦子確實不蠢。

【沒錯，確實是這樣的?！?

林暮從善如流道：

【剛剛從休眠倉醒來的時候，我尚且不能適應現在的狀況。我不知道自己是為什么而誕生，但我厭惡自己作為武器的本能，我感到很害怕，所以不斷向外求助。】

【而你，是唯一一個聽到我求助的人?！?

他沉聲道：

【抱歉，沒有一開始就告訴你我的身份。】

紀青檸停頓了幾秒，隨即很快對他發出一個疑問：

【青檸，很特殊？】

【對?！?

對這個問題，林暮給予了相當肯定的回答。

【對我來說，你是我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所能找到的唯一希望，是能改變我生命的重要之人。】

【……有點，尷尬?！?

她停頓了兩三秒，回應道。

【呃……好吧?！?

林暮被她嗆了一下，轉而很急很快地說著，語氣帶著些難以察覺的顫抖。

【換句話說吧，我……已經不想再作為武器活下去了。】

【我是一個，有缺陷的機器人。】

【對比其他熱愛戰斗的同胞來說，我膽小而懦弱。僅僅只是經過了第一次殺戮，就感到了深深的惡心?！?

紀青檸顯然還是略帶疑惑的樣子。

【那，這和青檸，有什么關系？】

【……】

林暮卡了一下，略顯為難。

可以直接告訴她自己受她姐姐的委托，要負責潛入紀家這樣那樣嗎？

做AI好難。

【所以，你想要青檸，帶你走嗎？】

她突然道。

【是的?！?

林暮眼睛一亮，補充道：

【如果你愿意的話。】

沒有回答。

【……】

一直到[腦內電話]的時間結束，紀青檸都沒有再做一絲一毫的回應，連半點聲音都沒有傳來。

“……嘶，果然還是太過火了嗎？”

林暮忍不住在心中想道。

說實在的，和紀青檸聊天的時候，他的腦海中總有一種愧疚感，莫名有種在騙小姑娘棒棒糖的罪惡感。

不過他的話也不能完全說是假的，對現在的林暮來說，他行動的目標很清晰，一切以[金色核心]和紀青竹的命令為主。

待在紀青檸的身邊，好好保護她，確實是自己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感覺進度還是太快了，早知道就把語氣放緩一些了，希望不要被她認為是在道德綁架才好。

“喂，你怎么了？”

耳邊傳來六號清冷好聽的聲音。

白發少女雙手抱胸，斜著眼睛，冷冷地看著他。

“在想什么嚴肅的問題嗎？”

“確實挺嚴肅的。”

林暮點了點頭，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我在想，等選拔結束后，我會被哪個貴族選中呢？”

“不是慕容雪？”

六號眨了眨眼睛，裝若無意地問道。

“怎么可能？”

林暮直接反駁道：

“我可是殺過人的。雖然她的潔癖可能沒有想象中那么嚴重，但是對于這種貴族大小姐來說，還是感覺不太好吧？”

這個選拔賽，就好像是一個斗犬競技場。

放一群質量好的斗犬進去，讓它們相互廝殺，貴族們充當看客，殺的越多，就越能引起他們的喜愛。

但如果有一只斗犬，曾咬死過人呢？

那性質就不同了。

如果這只斗犬是在自己的指示下這樣去做的，那還可以理解。

但如果是在別人的指使下做出了這樣的行為，那就有點膈應了。

他殺了戴岳的事情算不得秘密，至少戴小鹿就知道的一清二楚，林暮也不打算隱瞞。

畢竟，那是在林暮已經成為[AI]之后的行為。

對于這種由科技研發出的先進產品來說，除非人為[更新]，清空或是覆蓋數據，否則不存在[失憶]的行為。

“你就這么肯定？”

六號挑了挑眉，語氣怪異。

“那當然的啊。”

林暮語氣隨意道：

“而且退一萬步，要被選中的，一定是你不是嗎？”

“……”

白發的少女愣住了，她移開視線，雖然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是那只尾巴的尖尖，明顯顫了兩下。

“……確實是這樣沒錯。”

她邁開步子，直接繞到了林暮前面，雙手背后。

“哼……”

那雙淺藍色的眼睛瞇起來，六號嘴角上揚，漾出一汪動人的笑意。

“你怎么了？”

林暮總感覺她笑得有些古怪，快步跟上白發少女。

“你猜啊?！?

她收起笑容，繼續往后退著，步伐也跟著越來越快。

這個家伙，一定不知道吧。

六號暗暗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的臉下，隱藏著頗為得意的心情。

這么長時間以來，他居然一點都沒有發現自己身上的疑點，還傻乎乎地相信她就是編號為6的機器人，簡直就是傻得可憐。

要不……

干脆，最后就選他吧。

雖然自己現在表現得不是很好看，不過現在外面的觀眾，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無論如何，自己在上城區貴族的眼里，都還是那個高貴冷艷的雪公主，本質上什么都沒有改變。

“嗯嗯，非常好。”

白毛少女內心暗想道。

說實話，對于這十五個機器人，她其實一個都不想選。

但既然十五號是和自己一路同甘共苦的伙伴，那就這樣便宜他了吧！

自己可真的是太善良了。

到時候，也要讓他穿上[活性獸鎧]，感受一把成為貓娘的恥辱！

可惡的十五號，就這樣在自己的手下顫抖吧！

她不自覺咬了咬下唇，白皙的臉上飛上兩朵紅暈。

“喂，六號，你要不先停一下？”

耳邊傳來林暮略帶擔憂的聲音。

“……”

白毛少女顯然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她甚至還加快了步伐，頭也不回地繼續倒著走著。

到時候自己該怎么玩弄他呢？

有意思。

“咚”！

話音未落，她就腳底一滑，被什么東西給絆了一下，直接仰面摔倒，發出一聲巨響。

“欸？”

被，絆倒了……

癱在地上摔成一灘貓餅的六號，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好丟人。”

自己怎么會，這么丟人？

因為決定了要放飛自我，所以就變得如此墮落了嗎？

“所以說，要你停一下呢。”

林暮長嘆一聲，把她從地上團吧團吧扶起來，還不忘揉了揉她摔紅的后腦勺。

“……”

六號把頭埋在他的脖間，從耳尖到鎖骨都紅透了，直接原地化身蒸汽姬。

“我已經，沒有臉去見人了……”

“沒事，我不是人，別在意?！?

林暮安撫似地拍了拍她的背，并將視線轉移到了地上那個將白發少女絆到的東西上。

那是一條手臂。

它從一間房間打開的房門中露出來，往上看，房間門口正好寫著兩個字——

E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