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路上的夜露都還沒散去。

一隊車馬“嘚嘚嘚”地在官道上行駛。

沿途人煙稀少，緊趕慢趕，終于出了嶺地，馬車顛簸，里面的人兒已經很疲倦，為了趕路，此地早已離可以歇息的客棧有三十里路。

三月的天還不到暖和的時候，尤其是清晨，桂花挨在窗沿凍得瑟瑟發抖。

“桂花。”涂冉的聲音有些暗啞，“怎么不添碳火？”

“前幾日夜里小姐您都沒有入眠過，我剛瞧見您睡著了，想著您能睡一會兒，便不添了，以免驚擾了您。”桂花給涂冉倒了一杯碳火旁溫著的熱茶。

“難為你們也要離開爹娘，跟著我到京城。”涂冉撐起身子坐起來，接過茶水抿了抿。

桂花撥弄著碳火，看了自家小姐一眼，道：“我自小侍奉您，自然是您到哪，我便到那，我爹娘身邊還有哥哥嫂嫂照看呢。”

“到底是離家里太遠了。”涂冉眨了眨略顯紅腫的雙眼感嘆，“你坐過來，窗邊冷。”

桂花湊上前在角落里坐下來，“好，好，也怪冷的。”

將銅壺拿起給自家姑娘添了些茶水，放下后，兩手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臂，這一夜的馬車坐下來，她的骨頭架子都快散了。

自家姑娘只怕也好不到那里去。

還好馬車夠大，不然連伸展的空間都沒有。

看她家姑娘，依然像那仙子似的，雖然眼睛紅腫，但儀態嫻雅，靠坐在引枕上，輕啄著茶水。

連夜趕路的疲勞，也難掩她絕美的姿態，這讓桂花不得不感嘆，美人骨相，“姑娘，您就再躺著歇一會兒吧。”

涂冉沒理會桂花的話，“打些熱水來，兌水給我洗臉吧。”

桃花就在后頭的馬車上，看顧著熱水。

桃花和桂花兩人自小就伺候自家姑娘。

桃花比桂花大兩歲，更能體貼自家姑娘的心事一些，她見涂冉眉間一縷憂慮，便安慰道：“姑奶奶是個頂好的人，姑娘一定能心想事成。”

涂冉聽了默不作聲，桂花快嘴地道：“不管誰娶了姑娘，都是這人的福氣。”

她家姑娘善良溫柔且沒有架子，還是個金子做的人，“我就不信這世上還有人不愛美人的。”

“桂花！”桃花出聲喝止，這丫頭也太沒心眼兒，這豈不是在戳自家姑娘心窩嗎？

兩人伺候完涂冉洗臉梳頭，還用了點兒胭脂粉水遮掩連夜趕路導致的蒼白膚色。

擺上了后頭早已備好的清粥小菜。

涂冉擺了擺手，用起了早膳，她自然不會為桂花的快言快語較勁。

桂花不說話了，她家姑娘正是因為容貌才要逃離嶺地。

桂花自然不了解她家姑娘的難處，世家都講究門當戶對。她若是那簪纓世家出來的姑娘，那怕松散些都能嫁個清貴人家，可她并不是。那怕家中有金山銀山，良田萬畝。士農工商，商戶仍然被認為是最低等的，無權無勢，虎視眈眈的人太多。更何況她空有美貌，卻不是生在權勢之家，這就是一種災難，一旦叫人突破家中預設的防線，用她的親事拿捏，那她和家里這輩子休想過得安穩踏實。

父親為了她能在京城立腳，必然是付出了不少的金錢財帛。

此去京城，是人在屋檐下，但愿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