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大人……”
羅伊斯似笑非笑的盯著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表盤,“快點決定,我還有事需要回去匯報。”
他的意思很明確,由瓦格納率領贖罪者,將城市的流浪漢和乞丐安置進焚燒爐。
唯有這樣,才能徹底做好維勒弗瑞的清理工作,并將那筆豐厚的資金協調到更合適的地方。
但是,這種話絕不能從自己嘴里說出來。甚至,不能在任何紙質文檔上留下一丁點痕跡。
所有的一切,都是焚爐凈化所的所長K·瓦格納的個人決定,維勒弗瑞貴族議會與市政廳對這一切概不知情。
當然,羅伊斯也明白,想讓瓦格納就范,僅僅靠威脅是不夠的。
“我聽說,你在尋求生命核心,準備進階鑄爐級?”
瓦格納看向自己的左臂,輕輕點頭。
他回來后核算過,自己積攢的功勛有三萬多。他計劃用其中的三分之二來換取4號圣水,以恢復左臂和身體上的傷勢。
如果404能找到兇手,調查所也會給予他一筆功勛。到時候,可以請戈爾幫忙兌換次級生命核心。
假如沒找到兇手,他就只能找黑巫師,利用那具海軍遺骨來突破鑄爐級。
羅伊斯好像洞察了他心里的聲音,說:“今天早上,香水女尸案已經結案了,兇手是克洛德·卡多。”
“什么?這怎么可能?!我還在調查龍……”
“龍涎香,沒錯吧?”羅伊斯走到他身邊,壓低聲音說:“你知道3588號真正的船主是誰嗎?”
瓦格納搖搖頭,他甚至沒意識到3588號是黑市商船的編號。
“如果你嚴格執行文件內容,他們只會找那個黑巫師的麻煩。”
“而且,我保證今晚12點之前,你會收到來自大教堂的禮物,”他故意頓了一下,用充滿誘惑力的聲音說:“里面有一份受到主教祝福的4號圣水。”
“只要你把流浪漢和乞丐們安置妥當,市政廳還贈送你一份2級生命核心。”
瓦格納不爭氣的咽了口唾沫。在赤裸裸的威脅和利益面前,他心中殘留的道德負擔被徹底焚盡。
“子爵大人,請您吩咐。”他單膝跪地,頭顱低垂,表現出無與倫比的恭敬。
“我沒什么特別的吩咐。”羅伊斯指著他手里的文件,加重語氣:“按你的想法來,但不要引起關注。”
“至于控制他們的地下幫派,自然有人替你關照。”
“是。”
羅伊斯的嘴角微微上揚,他從容地脫下染上灰燼的手套,隨手扔到路邊。
干凈體面、優雅正義,永遠屬于貴族。瓦格納這種泥腿子,生來就是替他們干臟活、累活的。
銀藍色的蒸汽車無聲啟動,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工業區。他們就像一陣風,來過,卻永遠與此地無關。
瓦格納緊緊握著文件,黑色的字碼仿佛滲出粘稠的鮮血,染紅了他的視野。
“安置流浪者和乞丐。”他望著高聳的焚燒爐,爐中火舌狂舞,就像一個永遠饑餓的惡魔張開巨口。
“全部給老子滾回去,站在這里當路燈嗎?老子看你們的腦袋像路燈,修理修理才能亮!”
他對著贖罪者們咆哮,眾人立刻四散逃離,維克托特也混在人群中,回到自己的床位。
“這是。”他伸手一摸,發現床上有一張鳥嘴面具,正是飛輪離開時留給自己的禮物。
“唉,就不能送點有用的東西嗎?比如,5號圣水的配方。”
“這么大,我又戴不上。”
考慮到這是阿格尼絲小姐的一番好意,維克托特還是將面具收進箱子里。
如今,他雖然身處擁擠的房間,卻孤零零的沒有任何一位隊友。
煤渣,不小心掉進蒸汽井尸骨無存;飛輪,脫離贖罪者身份前往靜語莊園。
至于通過兇手得到成為巫師知識,更是被打得支離破碎。想象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維克托特暗中握緊渴血之喙,現在,他沒得選。
只能借此吸取靈魂碎片,重開靈魂熔爐,踏上嗜血黑暗的道路。
他也想過當好人,可這條路對自己過于奢侈,根本走不通。
耳邊傳來贖罪者們嘈雜的議論聲,他們都在討論飛輪離開的事情。似乎,下一個離開凈化所的將會是他自己。
當夜變得安靜,維克托特突然睜開眼睛,匕首狠狠向前刺去。
“啊!”刺耳的慘叫劃破夜的寧靜。
眾人提燈看去,只見有人偷偷摸到404旁邊,試圖偷竊他的東西。
然而,迎接小偷的只有維克托特的沉默和他手中鋒利的刀刃。
匕首刺透他的手掌,狠狠攪動。一瞬間,對方的右手便被廢掉了。
“404,你是不是太狠了?”
“對啊,都住在一個屋子里,你至于這樣嗎?”
“飛輪都走了,你不會以為還有人護著你吧?”
維克托特不語,只是冷冷地收回匕首。他重新閉上眼睛,似乎又睡著了。
眾人吵鬧了一陣,見404沒有任何回應,便覺得無趣,逐漸安靜下來。
至于受傷的小偷,呵,誰在乎呢。
不過,當他們偷竊飛輪留下的東西時,再也不會輕易打404的主意了。
晚上十點半,外面傳來刺耳的汽笛聲,一輛蒸汽機車穩穩停在凈化所門口。
睡夢中的眾人瞬間驚醒,如同一群野狗爭先恐后的躥出去。他們以為,第二份決議書送來了。
駕駛員是一位年輕的教士,他用嫌棄的目光掃了一圈,問:“誰是瓦格納?”
“神父,是我。”瓦格納快步迎上去,言語間難掩心中的激動。
年輕的教士聽到這個稱呼,態度瞬間緩和很多:“身份卡。”
瓦格納連忙掏出乳白色的身份卡,交給對方。
“喲,你還參加過穹頂保衛戰?”教士打量著手里的卡片,語氣中帶著一絲驚訝,“真是看不出,你還是個戰斗英雄。”
“這種身份卡,現在可不多見了。”
“普通士兵、普通士兵,不算什么英雄。”瓦格納嘴上謙虛,但臉上笑開了花。
十幾年過去了,竟然還有人知道穹頂保衛戰。
轉念一想,大教堂就在穹頂區,作為教士的對方肯定對那段歷史有所了解。
“嗯,好了。”教士核驗過后,將身份卡和純銀盒子遞給他,“戰斗英雄,愿圣光與你同在。”
“圣光也與你同在。”瓦格納的語氣出乎意料的溫和。
然而,當他轉過頭,面對樓上聚集的贖罪者們時,他的聲音又變得嚴厲起來。
“這就是4號圣水!”瓦格納回到房間,死死盯著盒子里流光溢彩的圣水。
僅僅淺嘗一口,他感到身心都仿佛飄揚起來。左臂更是傳來撓心的癢感,似乎有東西在慢慢生長。
“不就是安置城里的流浪漢和乞丐嗎?干了!市政廳的大人們吃肉,那老子就喝點湯。”
他轉而想到,雖然贖罪者們日復一日地搬運尸體,但從沒有殺過人。
而且,如何把大量的人悄無聲息的轉移到焚爐凈化所呢?
“地下通道?”瓦格納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盯著墻上的路線圖。
一個計劃在他腦海中逐漸成形,他可以像其他兇手一樣,把尸體從上面丟下來。
這樣一來,既能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又能高效地完成市政廳的命令。
“抓捕、行刑、轉運、安置。”他的眼睛里閃爍著危險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