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瓦格納？”巡邏隊隊長仔細打量著他，要不是他那顆閃閃發光的大腦袋，還真認不出來。

“你不是去焚爐凈化所了嗎？怎么搞成現在這種鬼樣子？”

他抬起手，示意隊員們把槍收起來，“剛才市民跑來找我們的時候，我還以為海里的水鬼上岸了?！?

瓦格納思索片刻，沒有如實說出昨晚發生的事情。

他抱著殘缺的左臂，用痛苦的語氣說：“昨天晚上，有幾個贖罪者試圖逃跑。我一直追到海上，才把他們就地正法。”

“唉，回去還要寫報告，今年的考核全完了?！?

“那確實挺倒霉的?！标犻L拍拍他的肩膀，讓手下送過來一份醫療包。

“先包扎一下，就算不會嚇到路人，破壞市容也是不好的?！?

“你也別太沮喪。”隊長湊過來，壓低聲音說：“市政廳過幾天開始清理維勒弗瑞，有用到你的時候?！?

“又是掃垃圾的活？”瓦格納的語氣中透出幾分不滿和抱怨。

三年前，大公到訪維勒弗瑞時，就是他們焚爐凈化所出人清理街道。

最后，不但一點好處沒撈到，還因為街道不美觀落得一身臭罵。

“這次不一樣?！标犻L搖搖頭，然后故作神秘不往下說。

瓦格納忍著肉疼，笑道：“我最近搞到一具海軍尸體，骨頭已經長出機械零件，生前至少是鑄爐級?！?

“我正愁怎么研究呢，要不，咱倆一起？”

“哎呀，瓦格納，這怎么好意思呢？”隊長立刻捉住他的手，生怕對方后悔，“那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

“其實，也不是什么秘密。廳里有意，讓你們批量安置街上的流浪漢和乞丐?！?

“維勒弗瑞可是帝國的掌上明珠，城里怎么能有乞丐和流浪漢呢？”

“讓我們來？”瓦格納雖然反應遲鈍，但也聽出來其中有問題，“這種事應該不難吧，交給你們巡邏隊不就行了？”

“哈哈，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标犻L用富有深意的眼神望著他，“收隊?！?

當他們離開后，瓦格納忍不住咒罵起來：“該死的老約翰，跟抽糞管一樣貪婪?！?

簡單包扎了幾下，他便朝焚爐凈化所的方向慢慢走去，思索著“安置”的具體涵義。

太陽在他背后慢慢墜落，猩紅的日光鋪滿整個天空，將維勒弗瑞映照得格外墮落。

維克托特和飛輪先他一步，回到凈化所。當他們看到瓦格納狼狽的模樣，瞬間想起報紙上刊登的黑市爆炸案。

兩人快步轉身回到房間，生怕被瓦格納惦記上。

“其他人呢？”飛輪低聲自語，卻不敢說出心中已有的答案。

“被炸死了唄。”

“404，你不要說得這么輕松好不好！”飛輪的語氣里帶著幾分責備，“要不是我們，他們根本不會去黑市。那可是……八條人命啊?！?

“呵呵，怪我嘍？”維克托特抱著雙臂，問：“是我拿槍逼他們去的嗎？”

“你要怪，就該怪瓦格納。首先，是他選的人；其次，是他帶的隊?！?

“行動出了差錯，也是由他全權負責?！?

“你……”飛輪被懟著面紅耳赤，怒喝道：“你能不能不這么冷血？就不能有點同情心嗎？”

“還有煤渣……”

“夠了！”維克托特沉聲打斷她的話，他盯著飛輪的鳥嘴面具，說：“沒錯，都是我的錯，我承認我很冷血?！?

“但是，我至少救了你?！?

說罷，他轉身離開了房間。

黑市爆炸案，跟他沒有半點關系。要怪，就怪他們命不好，不小心撞上了。

升降籠起起沉沉，維克托特掃了一眼，發現今天地下管道里的尸體，比前兩天少了一點。

看來，城里的兇殺案也是有冷靜期。

維克托特倚著二樓的柵欄，看著其他贖罪者們像螞蟻一樣忙來忙去。

突然，他看到一輛銀藍色的蒸汽機車，無聲的停在凈化所門口。

車門緩緩滑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锃光瓦亮的黑色皮靴。

堅實的靴跟與地面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響，似是宣告它的主人的降臨。

緊接著，一位身著筆挺深灰色制服的中年男子出現在工業區的大地上。

金色紐扣閃耀著冷冽的光芒，領口處系著深藍色的領帶。他身姿挺拔，每一步都精準且有力。

樓下的贖罪者瞬間被嚇住了，他們呆呆的站在原地，注視著中年男人一步步走來。

對方面容冷峻，目光掃過凈化所的一切，帶著審視與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白色的手套輕輕撫摸著胸前的徽章，向其他人彰顯著自己的身份。

所有的出場都很完美，唯一的遺憾是他選錯了對象。

眼前的贖罪者，都是一群沒什么見識的普通人，根本認不出來。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對方身份非凡。

維克托特看向白屋，沒有去提醒瓦格納有人到訪。畢竟，一頭受傷的獅子更加危險。

即便以后有責罰下來，那也是大家一起承擔，不能單獨怪他一個人。

“K·瓦格納呢？”他問。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有人連忙跑去敲門。

暴躁的瓦格納踹開大門，將敲門者狠狠摜在地上。

“喀嚓！”

刺耳的骨折聲回蕩在每個人耳邊，維克托特看到，那人的腦袋和身體呈現出詭異的90度直角。

場面瞬間凝滯下來，唯有焚爐里的烈火在熊熊燃燒。

瓦格納發出得意的冷笑。加上煤渣，這兩天已經死了九個贖罪者。剛好，湊個整吧。

他完全沒有注意到，門口還站著一位訪客。

“K·瓦格納，你粗暴的管理手段已經被我記錄在案?！敝心昴腥瞬痪o不慢的說道，從口袋里取出黑色筆記本，快速書寫著什么。

“你踏馬……”瓦格納張嘴就罵，可看到對方胸口的徽章、門外的座駕，瞬間咽了回去。

“您、您是市政廳……”

“本人是廳長辦公室常任秘書，羅伊斯·霍夫曼?！彼鸶甙恋南掳?，盯著比自己高出一個腦袋的瓦格納，“你可以稱呼我霍夫曼子爵?！?

“常任秘書？”

瓦格納咽了口唾沫，自己真是倒了八輩子霉，怎么會撞到他的槍口上。

“您、您別誤會……”

羅伊斯揮揮手，示意他站到旁邊去。他指著慘死的贖罪者，說：“你覺得這是一場誤會？”

“暴虐、殘酷、粗俗，而且有一種病態的自我安慰與自我回避?！?

“大、大人~”

羅伊斯舉起手，示意他別說話，“我來傳達兩份命令。”

他掃了一眼其他人。

瓦格納立刻會意，邀請他進入自己的房間。

“免了?！彼麚u搖頭，“我沒有進入他人房間的習慣，你跟我出來?！?

“是是是。”

瓦格納像只搖尾巴的狗，屁顛屁顛的跟在對方后面。

他們站在銀藍色的蒸汽車旁邊，一股奇異的力量保護著兩人之間的談話。

維克托特只能看見，羅伊斯將文件遞給瓦格納。

“這是關于阿格尼絲·奧斯特小姐的公民身份恢復文件。”

瓦格納木訥的接過來，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上面的文字：

諾森德聯邦帝國及圣光教會文件

編號：V-11274/AGO/001

保密等級：琥珀

《關于阿格尼絲·奧斯特身份及權利全面恢復的四方決議》

簽發機構：玫瑰花市政廳、維勒弗瑞大教堂、白琺瑯貴族議會、灰塔學者聯盟

1.財物核算

已繳納贖罪金67301金索里，市政廳檔案管理處刪除其47條不良記錄（剩余1條受《歷史維穩法》保護）。

2.信仰鑒定

熔爐凈化所連續十年報告顯示：

阿格尼絲·奧斯特對圣光堅定不移，且有布道行徑；

其累積貢獻值達1472，超出其他贖罪者5倍以上。

3、血統純潔

經白琺瑯貴族議會核查：

血脈透析無污染（詳見《藍血貴族純度認證書-紋章譜系第779號》）；

阿格尼絲·奧斯特無婚姻與生育記錄。

4、學術審查

灰塔學者聯盟檢測，洛倫茲·奧斯特一切學術研究與其無關。

即日起，恢復其本名：阿格尼絲·奧利維亞·碧翠絲·奧斯特，及一切權力與身份。

瓦格納喃喃道：“我好像、好像沒提交過報告?！?

羅伊斯斜了他一眼，淡淡的說：“你以為，這份文件是市政廳出具的嗎？幼稚。”

他示意瓦格納將文件翻過來，其背面有兩道特殊標識：圣火之光與齒輪印痕。

前者代表圣光檢測，后者代表差分齒輪計算。

“伊露維塔之冠，記錄著帝國所有人的檔案和數據。只需要一張身份卡，就能計算出問題的答案?！?

“沒有人能欺瞞帝國，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