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聽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思緒回到試卷上。每一道題都像是橫亙在面前的一座小山，她拿著筆，在草稿紙上不停地演算，那些復雜的公式和圖形仿佛都有了生命，在她眼前跳躍、組合。江忍坐在斜前方，偶爾回頭看她一眼，目光交匯時，兩人都會心一笑，那笑容像是在傳遞力量，告訴對方：“別慌，我們一起。”

一個小時過去了，教室里只剩下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和輕微的呼吸聲。孟聽順利解出了幾道難題，可一道有機化學的推斷題卻把她難住了。她盯著題目，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那些復雜的分子結構在她腦海里攪成一團。正當她陷入僵局時，旁邊傳來輕微的咳嗽聲，孟聽下意識地轉頭，看見江忍正悄悄把一張紙條往她這邊推。

紙條上寫著：“從D物質的特征反應入手，別忘了它的同分異構體?！泵下犘闹幸慌?，迅速調整思路，按照江忍的提示，果然找到了突破口，順利解開了那道題。她感激地看了江忍一眼，繼續埋頭做題。

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孟聽放下筆，揉了揉發酸的手腕，和江忍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有劫后余生的輕松。他們收拾好書包走出教室，陽光灑在身上，驅散了考試時的緊張與壓抑。

“走，去秘密基地?！苯绦χf，眼中閃爍著神秘的光芒。

孟聽好奇地跟在他身后，按照紙條上的路線，七拐八拐地穿過幾條小巷，眼前出現一座廢棄的工廠。工廠大門半掩著，周圍爬滿了綠色的藤蔓，仿佛被時間遺忘。

“這是哪？”孟聽驚訝地問。

“我偶然發現的。”江忍推開大門，“這里沒人打擾，很適合放松?！?

走進工廠，里面空曠而安靜，墻壁上的涂鴉和地上的雜物，都在訴說著過去的故事。江忍帶著孟聽爬上二樓，這里有一扇巨大的窗戶，能俯瞰整個城市的景色。夕陽的余暉灑進來，把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哇，好美?！泵下犠叩酱斑?，不禁感嘆。遠處的高樓大廈被鍍上一層金邊，馬路上車水馬龍，城市的喧囂在這里變得遙遠而模糊。

江忍從背包里拿出一塊野餐布，鋪在地上，又拿出幾袋零食和兩瓶汽水?！瓣麆谝幌滦量嗟奈覀?。”他笑著說。

兩人坐在野餐布上，一邊吃著零食，一邊聊天。江忍給孟聽講著最近看到的有趣新聞，逗得她哈哈大笑，之前的壓力和煩惱都被拋到了九霄云外。

“江忍，謝謝你?！泵下犕蝗徽J真地說，“謝謝你一直陪著我，給我鼓勵和幫助。如果沒有你，我可能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江忍微微一愣，隨即笑了笑：“說什么呢，我們是搭檔，本來就該互相支持。而且，和你一起為競賽努力的日子，是我最開心的時光。”

孟聽臉頰微微泛紅，低下頭輕輕咬著嘴唇。這時，一陣微風吹過，撩起她的發絲，江忍下意識地伸出手，幫她把頭發別到耳后。指尖觸碰到她臉頰的瞬間，兩人都愣住了，空氣仿佛凝固，只有彼此的心跳聲清晰可聞。

“那個……”孟聽率先打破沉默，“我們該回去了吧，天快黑了?！?

“哦，好?！苯逃行┗艁y地收回手，兩人迅速收拾好東西，離開了工廠。一路上，兩人都有些沉默，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的氣氛。

回到家，孟聽躺在床上，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她知道，自己對江忍的感情，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變化。可現在正是關鍵時期，她不敢輕易表露，只能把這份心思藏在心底，努力讓自己專注于競賽。

接下來的幾天，孟聽和江忍依舊保持著高強度的復習節奏。每天除了上課，就是泡在圖書館和咖啡館，不停地刷題、討論。他們互相分享著學習資料和解題技巧，也會在對方疲憊時，遞上一杯熱咖啡，或是講個笑話逗對方開心。

競賽前一天，孟聽和江忍來到學校，做最后的準備。教室里的氣氛格外凝重，同學們都在抓緊時間復習，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緊張。孟聽翻開筆記，一遍又一遍地看著重點內容，心中默默祈禱自己能發揮出最好水平。

江忍走過來，坐在她旁邊，遞給她一個小盒子：“打開看看?！?

孟聽疑惑地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條精致的手鏈，手鏈上掛著一個小巧的四葉草吊墜?！奥犝f四葉草能帶來好運，希望它能保佑你明天考試順利?！苯陶f，聲音里帶著一絲緊張和期待。

“謝謝，我很喜歡?！泵下犘⌒囊硪淼匕咽宙湸髟谑滞笊希壑袧M是感動。四葉草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仿佛真的承載著好運。

這時，班主任走進教室，看著同學們說道：“明天就是競賽了，大家都準備得很充分，老師相信你們。記住，無論結果如何，你們都是最棒的。把平時的水平發揮出來，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

老師的話讓教室里的氣氛緩和了一些，同學們紛紛點頭，眼中重新燃起斗志。放學后，孟聽和江忍一起走出校園，他們沒有像往常一樣討論題目，而是默默地走著，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

“明天加油?！苯掏Ｏ履_步，認真地看著孟聽。

“你也是，我們都要加油?！泵下犖⑿χ貞?，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兩人對視一眼，然后轉身，各自朝著家的方向走去。孟聽知道，明天等待他們的將是一場硬仗，但只要有江忍在身邊，她就充滿了勇氣和信心。

回到家，孟聽早早洗漱完畢，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她的腦海里不斷浮現出這兩個月來的點點滴滴，那些一起奮斗的日子，那些相互鼓勵的瞬間，都讓她感到無比溫暖和充實。她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鏈，輕輕閉上眼睛，在心中默默為自己和江忍加油。

不知過了多久，孟聽終于漸漸入睡，夢中，她和江忍站在領獎臺上，臺下掌聲雷動，他們臉上都洋溢著幸福和自豪的笑容。而這個夢，也將在明天，成為他們共同努力的目標和動力。

孟聽的筆尖在草稿紙上頓了頓，墨點暈開時，監考老師的高跟鞋聲正從身后碾過。她迅速壓下心頭的慌亂，把注意力拽回眼前的物理大題——一個關于電磁感應與動量守恒結合的綜合題，光是題干就占了半頁紙。

江忍的座位在斜前方第三排，此刻正微側著身，陽光透過他耳后的碎發，在答題卡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孟聽忽然想起昨晚他在微信里發的消息：“遇到復雜題就先畫受力分析圖，把已知量標成紅筆，未知量用藍筆，像給敵人貼標簽。”她依言拿出紅筆，在“導體棒質量m=0.2kg”下面畫了道波浪線，果然覺得那些繞繞彎彎的條件清晰了許多。

考場上的時鐘走得格外慢，秒針咔嗒聲像在敲鼓。孟聽解完最后一道化學推斷題時，離交卷還有二十分鐘。她深吸一口氣，開始逐題檢查。檢查到生物填空題時，心臟猛地一縮——“光合作用暗反應階段的場所”，她居然寫成了“葉綠體基質膜”。指尖擦過答題卡的瞬間，聽見前排傳來紙張翻動的輕響，是江忍在檢查試卷了。

交卷鈴聲響起的剎那，整個考場的人都像松了弦的弓。孟聽把筆放進筆袋時，看見江忍正回頭看她，隔著三排桌椅的距離，他比了個“OK”的手勢，嘴角揚起的弧度藏著少年人特有的篤定。

走出考場的走廊擠滿了人，討論聲像潮水般涌來。

“最后那道物理題你用的動量定理還是能量守恒？”

“化學最后一個空是不是羥基？我寫的羧基??！”

“生物有道題超綱了吧？根本沒見過那種遺傳??！”

孟聽被人流推著往前走，手腕上的四葉草手鏈硌了一下——那是江忍昨天送的，說“摸起來硌手，就不會走神了”。她正想找江忍，忽然被人撞了下肩膀，手里的筆袋掉在地上，文具滾了一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撞她的女生慌忙道歉，蹲下來幫忙撿。是隔壁班那個總考年級前十的女生，今天穿了件白襯衫，領口別著支鋼筆，正是那天在咖啡館盯著他們習題冊的人。

“沒事?！泵下犚捕紫律恚讣庀扰龅搅四侵煜さ暮谏P——是她昨天塞給江忍的那支備用筆，此刻正躺在女生腳邊。

女生的臉瞬間漲紅，撿起筆遞過來時，指尖都在抖：“這是……我剛才在走廊撿到的，正想問問是誰的。”

孟聽接過筆，筆桿上還殘留著淡淡的體溫。她看著女生攥緊的衣角，忽然笑了笑：“謝謝你。其實你的筆記做得很好，上次在圖書館瞥到一眼，分類特別清楚?！?

女生愣住了，眼里的戒備像被戳破的泡泡，慢慢散了。“你的數學建模報告……我也看過市教研員發的范例?！彼D了頓，聲音輕下來，“之前說的那些話，對不起。”

走廊盡頭的窗戶灑進一束光，落在兩人交疊的手背上。孟聽搖搖頭：“都過去了。”

這時，江忍擠過人群沖過來：“跑哪兒去了？我找你半天——”話說到一半，看見旁邊的女生，識趣地閉了嘴。

女生飛快地看了江忍一眼，轉身跑開了。孟聽望著她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天在舊書店看到的那句話：“真正的對手，會讓你看清自己的模樣?！?

“發什么呆？”江忍碰了碰她的胳膊，“去吃麻辣燙啊，說好的慶功宴?！?

那家新開的麻辣燙店在街角，紅底白字的招牌格外顯眼。孟聽剛坐下，就看見江忍端著個冒熱氣的大碗過來，里面堆著她愛吃的魚丸、豆腐泡和海帶結，一個辣椒都沒放。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吃辣？”她驚訝地挑眉。

“上次看你喝奶茶要的全糖去冰，猜你吃不了太刺激的。”江忍把冰可樂推給她，自己端起碗大口吃起來，額角很快沁出薄汗。

孟聽戳著碗里的魚丸，忽然想起考前最后一晚，母親端來的熱牛奶，父親指著報紙說“張教授看重創新”，還有江忍那句“夢見你搶我魚丸”。這些細碎的片段像珍珠，被此刻的熱氣串成了線。

“其實我有道題答錯了。”她吸了口可樂，氣泡在舌尖炸開，“生物暗反應的場所，多寫了個‘膜’字?！?

“我也錯了道題?！苯萄氏伦炖锏拿鏃l，“物理最后一題算錯了導體棒長度，少乘了個二分之一?！彼鋈恍ζ饋?，“不過沒關系，反正我們也不是沖著滿分來的?！?

窗外的陽光斜斜地照進來，落在江忍的側臉上，把他的睫毛染成了金色。孟聽忽然想起剛認識他的時候，他還是那個上課睡覺、被老師點名會頂嘴的男生，校服拉鏈總拉到一半，書包扔在地上能滾出半塊橡皮。

“你什么時候開始認真學習的??？”她忍不住問。

江忍舀了勺湯，熱氣模糊了他的表情：“大概是發現，原來坐在圖書館刷題，比在網吧打游戲有意思吧?！彼а劭此?，眼底亮得像落了星子，“尤其是旁邊還坐著個總把筆帽啃得都是牙印的家伙?！?

孟聽的臉騰地紅了，伸手去搶他的碗：“不許說我！”

兩人鬧作一團時，鄰桌傳來手機鈴聲，是競賽成績公布的提示音。整個麻辣燙店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在掏手機。孟聽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忽然不敢點開了。

“我來?！苯棠眠^她的手機，指紋解鎖的瞬間，孟聽閉上了眼睛。

“孟聽?！彼穆曇艉茌p，卻帶著奇異的穿透力。

“嗯？”

“你看。”

孟聽睜開眼，屏幕上的名單里，她的名字后面標著“省級一等獎”，而江忍的名字緊隨其后，同樣是一等獎。更往下翻，隔壁班那個女生的名字出現在二等獎列表里。

“我們……”孟聽的聲音有點發顫，像是不敢相信。

江忍忽然站起身，在麻辣燙店喧鬧起來的背景音里，大聲說：“看到沒？那些說我們作弊的，現在知道誰才是真本事了！”他說得太用力，椅子腿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引得好幾桌人看過來。

孟聽拉他坐下，臉頰燙得能煎雞蛋：“你小聲點！”

“怕什么？”江忍笑得像只偷到糖的貓，“我們贏了啊。”

那天下午，他們沿著街慢慢走回去。路過學校門口的文具店時，孟聽進去買了本嶄新的筆記本，封面上印著“省級競賽一等獎”的燙金字樣——其實是普通筆記本，老板臨時貼的貼紙，說“沾沾喜氣”。

江忍在店里轉了圈，拿著支鋼筆走過來：“這個給你?！笔侵сy色的鋼筆，筆帽上刻著細小的花紋，“以后寫建模報告能用得上?！?

孟聽剛想說“太貴了”，就被他塞進手里：“就當是……慶祝我們從‘競賽戰友’升級成‘一等獎搭檔’?！?

走出文具店時，夕陽正把天空染成橘紅色。孟聽握著那支鋼筆，筆尖的涼意透過掌心傳過來，卻奇異地讓人安心。她忽然想起班主任說的“每天最早到教室的是他們”，想起舊書店里學長寫的“第三遍才解出”，想起模擬測時江忍塞給她的紙條。

原來所有閃閃發光的結果，都是由這些笨拙的、堅持的、帶著溫度的瞬間組成的。

路過操場時，孟聽停下腳步。跑道上有幾個低年級的學生在練習跑步，其中一個摔倒了，立刻爬起來接著跑，書包在背上顛得老高。

“你看?！彼钢莻€學生，“像不像之前的我們？”

江忍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忽然笑了：“不像?！彼D過頭，認真地看著她，“我們比他厲害多了——我們從來沒摔過?！?

孟聽被他逗笑了，眼角卻有點濕潤。她抬手摸了摸手腕上的四葉草手鏈，陽光穿過葉片的縫隙，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極了那些一起刷題的夜晚，臺燈在習題冊上留下的光暈。

回到家，母親正在廚房做飯，聽見開門聲探出頭：“回來了？考得怎么樣？”

孟聽舉起手機，把成績頁面湊過去。母親擦手的動作頓了頓，忽然捂住嘴，眼淚掉了下來：“我們聽聽長大了……真的長大了……”

父親從書房走出來，接過手機看了看，轉身從書柜頂上拿下個相框——是孟聽小時候的照片，扎著羊角辮，舉著張滿分試卷笑得露出豁牙?！澳憧矗彼钢掌?，“從小就厲害?！?

那天晚上，孟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打開微信，江忍的消息跳了出來：“明天去圖書館嗎？聽說新到了批競賽真題?！?

孟聽笑著回了個“好”，然后點開和江忍的聊天記錄。從兩個月前第一條“這道題你會嗎”，到后來的“圖書館三樓靠窗位置沒人”，再到昨晚的“別緊張，你超厲害的”，密密麻麻的消息像一條長長的路，記錄著他們從陌生到熟悉，從各自為戰到并肩前行的每一步。

窗外的月光灑進來，落在書桌上那支銀色鋼筆上。孟聽忽然想起江忍說的：“能跟你一起為同一件事拼一次，本身就很了不起了。”

是啊，結果重要，但那些一起拼過的日子，那些在圖書館啃面包的清晨，在咖啡館爭論解題思路的午后，在天臺吹風的傍晚，或許比一等獎的證書，更讓人難忘。

她拿起手機，給江忍發了條消息：“明天早點去，占最好的位置?！?

很快收到回復，是個“OK”的表情包，后面跟著一句：“帶兩包薯片，慶祝我們的‘戰后余生’。”

孟聽放下手機，嘴角還揚著笑意。她知道，競賽結束不是終點，而是新的開始。未來還有更多的難題等著他們，但只要身邊有彼此，就有勇氣一直走下去。

月光穿過窗簾的縫隙，在墻上投下兩個交疊的影子，像極了并肩前行的少年和少女，在青春的賽道上，一步一步，走向更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