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再來一碗！”

“還是米粉加量，加辣，不要哨子？”

“是的啰！”

“好嘞”

晨霧彌漫的街道上，有一個在X省各縣市街邊常見的早餐攤子，只賣米粉。一輛三輪自行車加幾張小木桌，車上插著一把遮陽傘，傘面印著“華國移動”四個大字。車邊兩個煤爐擺著兩口大鍋，一口裝著湯料，另一口則是咕嘟冒泡的開水。

升騰的蒸汽在上空與白霧互相融合，又逐漸淡化，最后消失不見。

老板上了年紀，但手腳麻利的下粉，乘湯，撒上蔥花，兩分鐘不到就端著一碗快要冒尖的米粉送到客人桌上。

“小兄弟，我賣粉這么多年，你是我見過的最能吃的，胃口真好。”

“唔~”呼嚕呼嚕。

“雖然你正是長身體的年紀，可你這都第三碗了，老話講，飯吃八分飽。。”

“嗯嗯~”呼嚕呼嚕。

“對身體好..”老板話沒落音，只見客人猛的從海碗里把頭拔了出來。

“再來一碗！”

“額~好吧。”老板無奈轉身。

客人正是楚千，他是進城補給的。

其實楚千從常市出來后，并無明確的目的地，他的打算是在下一次穿越到來之前，走到哪算哪。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會在什么地方停留下來，想來杜家派出的殺手就更找不到他了。

這里是黃德縣老城區，楚千昨晚路過的時候，因為帶的食物吃完了，索性便停了下來。

他臨時決定在這個小縣城休整一段時間，順便看看能不能想辦法再掙點錢。

以少年現在無底洞似的的胃口，兜里那幾百元錢撐不了多久，比起未知殺手的追殺，眼前更現實的危機是怎么養活自己。

今早他轉悠到米粉攤子附近之時，其實早已經啃了幾個饅頭，放以往是舍不得掏錢吃粉的，畢竟要一塊五毛一碗呢。

在楚千記憶中，只有小時候跟爺爺去趕集賣煙絲之時，在集上吃過兩次米粉，那味道他至今難忘。

于是被勾到了肚子里的饞蟲，一邊偷偷咽口水，一邊不自覺的坐到了凳子上。這一開吃，一碗兩碗三碗，一發不可收拾。

此時周邊桌子的食客開始竊竊私語：“這伢子莫不是得了甲亢？”

老板也一邊忙活一邊嘀咕：“四碗粉八兩米，連湯帶水，肉也冇加，怎么還是餓的眼睛發綠？”

楚千只是嗦粉，第四碗三兩口就下了肚，又一口喝掉湯底，摸了摸被辣椒刺激的通紅的嘴唇，他從大衣內襯掏出里外三層塑料袋包裹的鈔票，伸出舌頭用指頭沾了沾口水，數出兩張紫色五元紙幣遞給了老板。

少年正眼巴巴等著找錢呢，街頭突兀響起電子喇叭特有的刺耳廣播：“文明執法，主動配合！”

“城管來了，快跑!”

時間是上午八點，隨著城管的到來，本就熱鬧的街道更加喧嘩，小攤小販們驚慌失措。

賣小菜的擔子一挑，賣衣服襪子的布包一卷，紛紛作鳥獸散。

接過錢的米粉攤老板本來樂呵呵的表情瞬間凝固，晦氣的呸了一聲：“黑皮今天怎么上班這么早?”

眼見前頭不遠處有幾人身穿深藍色制服，圍著某個來不及跑路的菜販拉拉扯扯。

老板抄起裝錢的鐵皮月餅盒往三輪車斗里一丟，便低頭開始收拾桌子板凳。。

奈何東西太多，制服們瞄到他攤位準備過來的時候，他還有兩個煤爐，兩口大鍋和裝米粉的大腳盆都堆在地上。

瞧見有倆城管已經摩拳擦掌要過來替他收拾東西，便牙一咬，選擇棄車保帥，兔子似的跨上三輪車蒙頭就踩，那身手顯然是久經實戰，完全不像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利落。

“哎，老板你還冇找錢~”楚千舉起手。

“。。。”老板不曉得是聽到還是裝沒聽到，瞬間竄出了十來米遠，車輪都仿佛蹬出了火星子。

“好吧。”楚千只好把手里的塑料袋又里三層外三層包起來，小心地放進大衣內襯。

他拍拍胸口，抬頭看了眼十來米外的城管，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鍋盆爐子，思索兩秒，遂彎下腰，開始慢條斯理地把兩口鍋往腳盆里堆。

“哎，你莫動，把東西放下！”城管開口了。

楚千現學現賣，也裝作沒聽到，又把倆煤爐子靠攏，兩個包著粗布的把手貼合到一起。

太陽漸漸升起，晨霧開始散去，只剩街邊梧桐樹的葉子上，露珠在熠熠生輝。

梧桐樹下的楚千單手提著兩個齊腰高的煤爐，另一手端著腳盆邊沿，腳盆里還泡著米粉，米粉上擠著兩口臉盆大小的湯鍋。

追過來的兩個城管眼睜睜地看著少年以一個高難度的動作，輕松起身，甩開雙腿一溜煙消失在街道拐角。

兩人對視一眼，目瞪口呆。

......

黃德縣老城區大半被德河環繞，如果站到德河南岸的山頂看去，像是一個半島，實際占地面積很小，如果忽略支路不計，老城區攏共也就東西南北四條主路，城市規劃設計時是定了路名的，但縣城居民可不管這些，直接稱呼為東街西街南街北街。

靠近德河的南街住房小區繁多，各種店鋪也多，人流量對比其他街道自然更大。

老王的米粉攤位平日里就擺在南街老菜市場門口，不過他家卻住在北街中藥廠邊邊，兩個地方隔了約二十分鐘路程。

此時中藥廠門口的小路上，老王推著三輪正垂頭喪氣地往家里走，吃飯的家伙什丟了大半，回去還不知道會怎么被婆娘念叨，男人心里惱火的不行。

“今天回來的挺早啊，粉賣完啦？生意挺好噻。”前頭有人跟他打招呼。

老王抬頭，是相熟的鄰居，他悶聲悶氣回答：“莫提了噻，今天生意被黑皮攪和了，鍋子爐子都冒啦。”

鄰居問道：“欸？你的爐子鍋子和盆，不是都被人帶回來了么？”

說著又拿手往老王家指：“剛剛還有個伢子問你屋在哪，我還以為是你親戚晚輩，諾，那不是在你屋門口嘛。”

老劉疑惑望去，家門口真有個少年人，正蹦起來沖他揮手，腳邊還堆放著自己剛才沒來得及搬的東西。

“這伢子力氣不是一般大，是你屋哪個的崽？”鄰居還想繼續寒暄。

老王既驚且喜，連連沖鄰居擺手，敷衍道：“朋友的崽，朋友的崽，待會跟你講噻。”

他一身松快的推著三輪走到自己家院門口。

楚千輕輕踢了踢煤爐，板著臉說道：“老板跑的挺快啊，東西都不要了？”

老王熱情道：“嘿，丟兩個鍋總比被黑皮扣車罰款要好吧？不講這些了，太感謝你了小兄弟，走，進屋進屋，中午在我這吃了飯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