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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長安織造錄》·機杼初鳴

第一章永興坊的月光(上)

武德九年深秋,長安城永興坊的梆子敲過三更。十六歲的裴承祖蜷縮在羅記織坊的檐角下,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半枚殘缺的“開元通寶“。這是父親臨終前塞進他手心的遺物,銅錢邊緣被磨得發亮,倒像是枚精巧的紡輪。

坊墻外忽然傳來馬蹄聲,承祖貼著磚縫窺見兩匹突厥馬踏碎積水。馬背上胡商肩扛的蜀錦在月光下泛著流水般的光澤,他不禁想起三日前在平準署門外看到的告示——朝廷即將開放與西域的邊市,長安西市的行首們正為絲綢配額爭得頭破血流。

“啪!“

后腦突如其來的劇痛讓承祖險些栽倒。羅大娘子提著燈籠站在織機旁,四十斤重的鐵木梭子還攥在染著蔻丹的手里:“小猢猻又偷懶!明日交不出三十匹四窠云綾,仔細你的皮!“

承祖摸著腫起的后腦,目光掃過滿室蛛網般交錯的經線。十二架蜀錦大花樓木機像沉默的巨獸蹲伏在夜色里,自隋末戰亂后便再未響起過織錦時特有的“咣當“聲。長安城如今能織造正統蜀錦的,只剩羅記這些前朝留下的老織工。

第二章云綾劫(中)

卯時三刻,西市鼓聲未響,裴承祖已背著織錦蹲在安邑坊的巷口。晨霧中走來個戴渾脫帽的粟特商人,腰間蹀躞帶上七寶鑲嵌的算袋叮當作響。

“四窠云綾三十匹?“商人掀開粗麻布的手頓了頓,深目高鼻在薄曦中明暗不定:“小子可知,真正的蜀錦要經一百二十道工序?“

承祖的喉結動了動。他當然知道——父親在世時常說,蜀地工匠能在經線里藏入金銀絲,織出夜能發光的“月華錦“。可羅記這些所謂云綾,不過是拿槐米染黃的粗綢充數。

粟特人突然抽刀劃開布匹,刀刃在第二層經線處凝住。泛著幽藍的絲線在破曉時分竟滲出淡淡熒光,驚得圍觀人群發出低呼。

“西市署令到!“

馬蹄聲裹著鎖鏈聲逼近,承祖瞥見羅大娘子在人群后冷笑。他猛地撞開粟特商人,抱起織錦沖進暗巷。身后傳來平準署差役的暴喝:“抓住那個販售妖布的賊囚!“

第三章絲路遺珠(下)

承祖蜷縮在薦福寺地宮的經幢后,懷中殘布滲出若有若無的藍光。他想起三個月前那個暴雨夜,自己在渭水碼頭卸貨時撿到的鎏金銅盒——盒中那卷《天工纂要》浸透泥水,偏巧記載著“隋宮夜光錦“的制法。

“阿彌陀佛。“

蒼老的聲音驚得承祖跳起,卻見個獨臂老僧提著燈籠立在《大唐西域記》經架前。僧人枯手撫過殘布,渾濁的眼突然迸出精光:“這是用南海鮫人燭煉制的夜光絲!“

三更梆子響時,承祖跟著老僧鉆進曲江池底的密室。搖曳的燭火照亮壁上《絲路行旅圖》,老僧指著龜茲國位置某處朱砂標記:“永徽三年,先帝命老衲護送三百蜀錦工匠西行,卻在祁連山遭吐蕃劫殺...“

沾滿血污的袈裟褪下,露出布滿箭瘡的脊背。承祖這才發現,老僧空蕩蕩的右袖里竟藏著半枚與他相似的“開元通寶“。

第四章·夜光血咒(上)

裴承祖的指尖在銅錢殘缺的“元“字紋路上來回摩挲,燭火將經幢上的千手觀音映得忽明忽暗。老僧右袖中滑出的半枚銅錢與他腰間那枚嚴絲合縫,拼出完整的“開元通寶“四字時,銅銹中竟滲出暗紅血漬。

“當年三百工匠的血,都在這錢眼里。“獨臂僧以斷臂抵住經架,玄奘法師親繪的《絲路行旅圖》突然裂開道暗格。承祖望著滾落出來的鎏金腰牌,瞳孔猛地收縮——這分明是父親生前佩戴的將作監少府匠作署令符!

老僧布滿燙傷的左手突然扣住他腕脈:“令尊裴琰之根本不是病故,他研制的夜光錦觸動了...“話音未落,地宮入口傳來鐵器刮擦聲。承祖懷中的夜光殘布突然藍光大盛,映出墻上密密麻麻的西域文字,竟與《天工纂要》殘卷的批注如出一轍。

第五章·經幢魅影(中)

三更的霧氣漫進地宮,承祖貼著冰涼的石壁,聽見上方傳來羅大娘子特有的蜀地口音:“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那小畜生!“鐵木梭子砸在青磚上的悶響,讓他想起父親靈柩入土時,棺木里傳來的詭異抓撓聲。

“這是夜光錦的詛咒。“老僧將鎏金腰牌按進經幢凹槽,整面《大唐西域記》的書架轟然轉動。承祖在翻滾的經卷中瞥見某頁批注——“永徽三年七月初七,三百匠人血染焉支山,其怨凝作夜明砂,織入錦中可通幽冥“。

暗門閉合的剎那,承祖懷中的殘布突然裹住老僧脖頸。藍光里浮出張美艷婦人的臉,正是三年前父親從波斯帶回的胡姬!那婦人朱唇輕啟,吐出的卻是羅大娘子的聲音:“裴琰之偷走的,該還回來了...“

第六章·錦灰劫(下)

密室里的《絲路行旅圖》無風自動,龜茲國的朱砂標記滲出黑血。承祖用染血的銅錢劃開殘布,夜光絲遇血竟化作活物,順著老僧的斷臂鉆入經脈。瀕死的僧人用牙齒撕開袈裟,脊背箭瘡里埋著的金絲在藍光中浮現出長安城防圖。,

“當年朝廷以通商為名...實為...“老僧的獨眼突然凸出,承祖這才發現他舌尖刻著細小的“璇璣“二字。地宮外傳來粟特商人狂笑:“好個夜明砂,不枉我守株待兔整三載!“

承祖抓起燃燒的《天工纂要》擲向經幢,火舌舔舐夜光絲的瞬間,整座薦福寺的地基開始震顫。他在坍塌的梁柱間看見父親的身影——裴琰之正將某幅織滿星圖的錦緞投入熔爐,而那錦緞的經緯,分明是用人發編織而成...

地宮里的《絲路行旅圖》突然簌簌震動,龜茲國的朱砂標記裂開細縫,滲出瀝青般的黑血。裴承祖攥著染血的銅錢后退半步,指尖觸到老僧袈裟下滾燙的皮膚——那具枯瘦身軀正在夜光絲侵蝕下急速膨脹,仿佛有人往他七竅里灌入沸騰的水銀。

“快...割開...“老僧僅剩的左手死死掐住自己咽喉,箭瘡里的金絲在皮下扭動如活蛇。承祖抄起《天工纂要》殘頁劃向僧人脊背,羊皮紙鋒利的邊緣割開潰爛皮肉時,數十根金絲突然彈射而出,在半空拼出半幅長安城防圖。

“永徽三年的鬼市...“老僧喉間發出咯咯異響,箭瘡里涌出的不再是膿血,而是閃著熒光的夜明砂,“朱雀大街地下...咳咳...三百口懸魂井...“

承祖的瞳孔突然收縮。三年前父親病重時,曾攥著他的手在床榻上畫過相同圖案。當時裴琰之燒得神志不清,指甲在桐木床板上刻出的,正是這些連接著西市胡商邸店與皇城水渠的詭異紋路。

地宮入口轟然炸開,粟特商人鑲嵌寶石的彎刀劈碎經幢。承祖翻滾著躲開飛濺的碎石,懷中殘布卻被刀風掀起。夜光絲遇著火星,霎時化作幽藍火蛇,順著《絲路行旅圖》的西域文字疾走。

“蠢貨!“粟特人一腳踹翻燃燒的經卷,蹀躞帶上七寶算袋叮當亂響。他扯下渾脫帽,露出額角青黑色的“黥刑“印記——那是朝廷對私販禁物者的烙印,此刻卻與承祖手中銅錢的“開元“字樣重疊如符咒。

老僧突然暴起,獨臂鉗住粟特人腳踝。夜光絲從他爆裂的眼眶鉆出,在藍火中凝成個懷抱琵琶的胡姬虛影。承祖如墜冰窟——這分明是父親從波斯帶回的舞姬阿依莎,三年前分明已葬身渭水!

“裴郎好狠的心...“胡姬的指甲劃過承祖臉頰,夜光絲在他傷口里生根發芽。劇痛中浮現的記憶碎片里,父親將鎏金銅盒埋進織機地磚,身后站著個穿蜀錦襦裙的婦人——那婦人轉身時,腕間銀鐲刻著羅記織坊的標記。

粟特人突然咬破舌尖,含血噴向燃燒的經卷。承祖腰間銅錢應聲發燙,拼合完整的“開元通寶“竟吸盡空中飄散的夜明砂。地宮四壁開始滲出水銀,將那些西域文字沖成《璇璣百譜》的織紋。

“原來如此...“承祖在眩暈中扯斷頸間夜光絲,鎏金腰牌脫手墜入水銀池。沸騰的金屬液面浮現出父親的身影——裴琰之站在熊熊燃燒的織機前,將幅織滿二十八宿的錦緞投入熔爐。錦緞經緯間糾纏的,分明是女子長發!

轟隆巨響從頭頂傳來,薦福寺的韋陀像砸穿地宮穹頂。承祖在梁柱傾塌間嗅到羅大娘子慣用的蘇合香,那婦人正立在廢墟之上,四十斤重的鐵木梭子滴著人血。她腳下躺著個胸口洞開的武侯,手中還攥著半幅染血的夜光錦。

“好孩子,把《天工纂要》交出來。“羅大娘子的蜀錦裙裾在夜風中翻卷,露出小腿上猙獰的箭瘡,“就像三年前,你爹把璇璣圖交給蘇家那樣。“

承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父親咽氣那夜,確有個戴冪籬的婦人來過靈堂。當時棺中傳來抓撓聲,他以為是野貓鉆進了停尸間。此刻細想,那婦人離去時留下的沉香氣息,與羅大娘子發間的味道如出一轍!

粟特人的彎刀突然架住承祖脖頸:“這小子血脈特殊,用他的血澆灌夜明砂...“話音未落,承祖已咬破舌尖,將血噴向燃燒的《絲路行旅圖》。夜光絲遇血瘋長,瞬間纏住兩人。他趁機撲向水銀池,縱身躍入父親殘影所在的熔爐幻境。

灼熱氣流裹挾著發絲燒焦的惡臭,承祖在幻境中看見更駭人的真相——三百工匠被鐵鏈鎖在沸騰的染缸旁,用融化的夜明砂繪制《璇璣百譜》。有人將織機地磚掀開,露出深埋地下的青銅卦盤。父親裴琰之正將星圖錦緞鋪在卦盤上,而那些作為緯線的女子長發,竟來自額間點著宮砂的采女!

“裴家世代掌管的不是織造...“父親殘影突然轉頭,瞳孔中映出承祖驚恐的臉,“而是替天子鎮守'璇璣局',用星象錦緞篡改...“

幻境轟然破碎,承祖跌回現實時,正撞見羅大娘子將鐵木梭子刺入粟特人心臟。夜光絲從尸體眼眶鉆出,在她腕間織成個“璇“字。遠處傳來凈街鼓響,承祖攥緊銅錢躍出地宮裂口,卻見平準署的官差舉著火把圍住薦福寺。

“妖人裴承祖在此!“羅大娘子凄厲尖叫劃破夜空。承祖低頭望去,懷中殘布不知何時已織成半幅星圖,而自己的掌紋正滲出與夜明砂相同的熒光。更駭人的是,那殘缺的《天工纂要》在血漬中顯出新字——“以人發為緯,以血脈為經,可織生死輪回“。

第七章·骨梭血緯(上)

子時的梆子聲在殘破的坊墻間游蕩,裴承祖貼著崇仁坊陰濕的墻根疾行。懷中星圖錦緞滲出幽藍熒光,將青磚上經年的苔痕映成《黃庭經》中的云篆符咒。他忽然駐足——前方十字街口的地磚竟按八卦方位排列,乾位處積水中沉浮著半片龜甲,甲紋裂成“歸藏“卦象。

“郎君踏罡步斗,可是要訪鬼市?“

沙啞聲音自槐樹陰影中傳來,老嫗佝僂著背,手中竹竿挑著盞人皮燈籠。燈籠上墨繪的北斗七星隨她呼吸明滅,斗柄直指裴承祖懷中藍光最盛處。他這才驚覺,自己方才躲避追兵時,竟不自覺地踩著禹步方位。

老嫗枯手突然扯開他衣襟,星圖錦緞遇著燈籠幽火,經緯間驟然浮出二十八宿虛影。“紫微垣隱,太微垣現。“她布滿翳膜的眼珠映出星斗流轉,“當年袁天罡在蜀錦局布下的天機陣,終究是壓不住這'織命術'了。“

戌時的更鼓忽變調門,積水中的龜甲應聲碎裂。裴承祖踉蹌跌入突然塌陷的坎位地磚,腐臭陰風中裹挾著熟稔的蘇合香。待他睜眼時,已置身于條暗河邊的長街,兩岸懸滿織著八卦紋的素紗燈籠,照得水面浮尸額間的朱砂符宛如點點紅蓮。

“一緯斷,十劫生。“蒼老吟誦自某間織坊飄出,裴承祖望見羅大娘子慣用的鐵木梭子竟懸在門楣,梭尖滴落的血珠在青石板上繪成先天太極圖。他鬼使神差地推門而入,四十架北魏年間的提花機森然排列,每架織機竟以人骨為框,發絲為綜。

陰風穿堂而過,織機自行動作起來。骨梭穿梭間,經線是泡脹的腸衣,緯線是浸過尸蠟的夜光絲。裴承祖腰間銅錢突然發燙,拼合處滲出朱砂,在腳下凝成“洞真“二字。他猛然想起《天工纂要》末頁的殘句——“天孫授衣,地母織命,陰陽為機杼,四時為緯線“。

“裴家小兒竟識得玄女天機圖?“

第八章·太陰煉形(中)

染著蔻丹的指尖劃過裴承祖后頸,羅大娘子自梁上飄然而落。她襦裙上的蜀錦暗紋在幽光中顯形,竟是《上清大洞真經》中的煉形符咒。四十斤重的鐵木梭子此刻輕若鴻毛,在她掌心旋出北斗七星的軌跡。

“可知這鬼市為何建在崇仁坊地下?“她將骨梭投入織機,腸衣經線遇梭即燃,青煙中浮現出大明宮含元殿的虛影,“永徽元年,太宗命李淳風在此處鑿穿'天地根',以三百織工精血為引,布下'璇璣鎖龍局'。“

裴承祖踉蹌撞上某架織機,發現人骨框架上刻滿云篆。指尖撫過“開皇十八年制“的字樣時,整架織機突然活過來,骨爪扣住他手腕往經線里拖拽。千鈞一發之際,懷中星圖錦緞騰起紫薇帝星的光芒,將人骨灼出焦痕。

“原來如此!“羅大娘子突然狂笑,腕間銀鐲裂成九枚玉環,“袁天罡那老道把'太陰煉形術'藏在蜀錦紋理里,卻被你們裴家先祖...“她話音戛然而止,因裴承祖已將染血的銅錢按在織機“天樞“位,整個鬼市的地磚突然開始按九宮格移動。

暗河水位暴漲,浮尸們額間朱砂符化作火鴉撲向織坊。裴承祖在烈焰中看見父親的身影——裴琰之正將星圖錦緞鋪在含元殿龍首渠上,渠水倒映的星斗與錦緞經緯嚴絲合縫。更駭人的是,那些作為緯線的女子長發,竟是從大明宮凌煙閣功臣畫像的眼眶中抽出!

“陰符七術,陽遁九局。“羅大娘子在火中褪去人皮,露出布滿《陰符經》刺青的骷髏真身,“李淳風借織造篡改天機,卻不知紡織本就是奪天地造化之術!“她骨指插入自己脊柱,抽出的第三節脊椎竟化作刻滿《道德經》的玉梭。

第九章·玄牝之門(下)

鬼市地磚轟然塌陷,裴承祖墜入沸騰的染池。靛青染液里浮沉著《河圖》《洛書》的殘頁,夜光絲遇水化作螭龍纏繞周身。他掙扎間扯下某具浮尸的冪籬,駭然發現這竟是三年前暴斃的將作大匠宇文愷!

“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

蒼老道音自染池深處傳來,裴承祖望見青銅卦盤緩緩升起。卦眼處坐著個鶴發童顏的老道,手中拂塵絲竟是用《周易參同契》的帛書抽線織成。老道足下太極圖流轉,陰陽魚眼各置一架微縮織機,左機織日月星辰,右機織山河社稷。

“可知'天孫錦'本是西王母授黃帝的'山河社稷圖'?“老道拂塵輕掃,裴承祖懷中星圖錦緞飛入陰陽魚交界處,“安史之亂時,李泌將圖拆解成《璇璣》《太乙》二卷,藏于蜀錦與宮絳之中。“

染池突然結冰,冰紋裂成八陣圖形。裴承祖腰間銅錢破冰而出,與老道頸間懸掛的玉蟬拼成完整太極。當啷脆響中,他看見父親裴琰之正將某幅織滿丹訣的錦緞投入熔爐,而爐火中翻騰的,分明是《黃庭經》所述的“三尸蟲“!

“織造通幽冥,機杼亂陰陽。“老道將玉梭刺入自己囟門,鮮血在冰面繪出《云笈七簽》中的煉器圖,“李唐皇室以織錦篡改國運,卻不知真正的'天孫錦'需以水火為經,以人心為緯...“

鬼市穹頂突然透進天光,裴承祖望見蘇錦娘立在崩塌的八卦地磚上。她手中璇璣圖正與星圖錦緞共鳴,而兩人鎏金腰牌拼合處,赫然顯現出老子騎青牛出函谷的織紋!

第十章·沖氣為和(上)

子時的更鼓在平康坊檐角撞出火星,蘇錦娘腕間璇璣圖突生異變。天青錦緞上星斗流轉,竟將曲江水榭的倒影織成先天八卦圖形。她倏然收攏五指,七根淬過丹砂的銀針自袖中激射而出,釘住檐下隨風飄搖的素紗燈籠。

“姑娘好俊的'七曜鎖魂針'。“

戲謔男聲自水閣傳來,李昀執玉柄拂塵踏波而行。緋色官服下擺隱現北斗七星暗紋,每顆星宿皆用《黃庭經》章句繡成。他足尖點過處,水面浮起細若發絲的金線,竟在漣漪間織出《周易參同契》的鼎器圖。

蘇錦娘翻腕亮出半枚鎏金腰牌,水中金線應聲斷裂:“御史臺何時改行做了煉金術士?“

話音未落,璇璣圖突然離手飛旋,將斷裂金線盡數吞入經緯。天青錦緞上浮現長安城微縮輿圖,一百零八坊赫然對應著人體三百六十處穴位,而永興坊所在“膻中穴“正泛著詭異血光。

“三日前工部在永興坊掘出漢代提花機。“李昀拂塵掃過水面,金線重聚成幅經絡圖,“其綜片乃是用《太平經》竹簡改制,每片簡牘皆刻著'蒼天已死'的讖語。“

戌時的梆子忽變宮商,蘇錦娘瞥見對岸幻術班正在表演“火中取錦“。波斯藝人從烈焰中扯出的赤紅錦緞,分明是用《化胡經》梵文織就的二十八宿圖。她突然記起父親臨終所言——“璇璣現世時,當有熒惑守心之兆“。

第十一章·太乙遁甲(中)

裴承祖蜷縮在懷遠坊暗渠中,手中《天工纂要》殘頁正滲出丹砂。昨夜從鬼市帶出的玉梭突然發燙,在青磚上灼出“太乙九宮“的推演圖。他蘸著傷口滲出的血漬描摹,發現暗渠苔痕竟與《握奇經》中的風后八陣圖暗合。

“坎位生門在巳時三刻。“

沙啞聲音驚得裴承祖撞上渠壁,昨日鬼市所見的老嫗正蹲在污水里洗濯人皮燈籠。燈籠上墨繪的北斗已換成河圖洛書,斗柄處懸著枚刻有“景門“的銅錢——正是他遺失在薦福寺的那半枚開元通寶。

老嫗枯手突然插入暗渠淤泥,抓出把泛著尸臭的竹簡:“天寶三載,羅公遠在此處埋下《遁甲天書》,卻被安祿山那胡兒...“她話音戛然而止,因渠頂突然傳來金鐵交鳴之聲。裴承祖透過磚縫窺見,白日里追捕他的武侯,此刻正被幻術班的波斯人割喉取血。

血珠墜入暗渠的剎那,竹簡上的蟲蛀孔洞突然拼成“死門“二字。裴承祖懷中的星圖錦緞無風自動,將污水映成銀河倒懸之象。他猛然醒悟——這些暗渠走向竟與昨夜鬼市所見《絲路行旅圖》完全重合,而波斯人靴底沾著的靛青染料,分明是羅記織坊獨有的秘方!

“陰符七術,遁甲三門。“老嫗將銅錢按在裴承祖眉心,腐臭氣息噴在他臉上,“想要活命,就在寅時三刻找到'天芮'位的那口懸魂井...“

第十二章·丹爐劫火(下)

蘇錦娘捏碎第七盞素紗燈籠時,終于窺見幻術班的破綻。波斯藝人每次從火中取錦,袖口都會閃過羅記織坊的銀鐲反光。她并指如刀劃開赤紅錦緞,二十八宿梵文中竟夾雜著《周易參同契》的鉛汞符號。

“姑娘可知'熒惑守心'的真正含義?“

李昀突然出現在身后,緋袍上的北斗七星泛起血光。他指尖彈出一粒金丹,將燃燒的錦緞定在半空:“貞觀二十三年,太史局曾用三百童女初潮之血,在織錦中煉'赤霄火精'...“

蘇錦娘璇璣圖倏展,天青錦緞裹住金丹。兩股氣勁相撞的瞬間,平康坊地磚盡數翻轉,露出下方深埋的青銅丹爐。爐身鑄滿《龍虎經》云篆,三足處各鎖著具戴冪籬的尸骸——其中一具右手小指缺失的骸骨,分明是她生母二十年前的舊傷!

“原來如此!“李昀拂塵掃開丹爐蓋,爐中灰燼里沉著半幅《黃帝九鼎神丹經》,“當年蘇世昌盜走的不是璇璣圖,而是這尊用來煉'織女血晶'的...“

寅時的梆子突然炸響,裴承祖渾身是血撞入地穴。他懷中星圖錦緞與璇璣圖凌空交纏,竟在丹爐上方織成老子騎牛出關圖。爐中灰燼無火自燃,將《九鼎神丹經》燒成《道德經》的五千文篆書,每個字都在火光中化作織機的梭影。

“道可道,非常道。“

四壁突然傳來三百重聲的和誦,那些鎖在丹爐上的尸骸齊齊抬頭。蘇錦娘看見生母的骸骨抬起右手,缺失的小指處,正插著枚刻有“玄牝“二字的織錦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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