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小麒。”黎雨停下腳步,抬頭看向云端,仿佛在天上看到了什么令她感懷的事物。
“為什么我從沒見過,他是和我們吵架了嗎?”黎寧麒感到十分驚異,如果是親生兄弟,又沒和家中鬧矛盾,自然不可能一次沒見過。
“倒是不算吵架,他都不認識我們呢。”黎雨臉上浮出一抹苦笑。
“啊?”黎寧麒則是驚異。
“當年的事情始終是我們錯了,他無辜受到牽連。”黎雨的痛心感受溢出言表,伴隨胸口傳來悶痛,更是言辭輕顫。
“媽,我能知道發生了什么嗎?”黎寧麒自然很好奇這所謂的哥哥究竟發生了何事。
“怪我當年沒有保護好他,才讓你爸做出那樣可怕的事情。”美婦嘆了口氣,一副惋惜之色,眼中更是懊悔不斷。
她有去過瀚瀾的,就在角落里,偷偷瞧著那孩子。那氣質與年少時的琉亦一模一樣,眼睛與樣貌更與自己有八分相似。
黎雨要控制自己不與這孩子相認,其實是極度煎熬的。只是當她踏出第一步時就會想許多。她不敢,她不敢道出其中真相,因為那很可怖,甚至殘忍。
如果此番真相被道出,本就在心里遭受了一次重擊的孩子,會不會因為這第二次重壓從而放棄生的希望呢?
“是爸做的?”黎寧麒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怒容。他對這個父親沒有太大好感,畢竟一起的時間算不上長。感情沒有絲毫培養,加之他那副如同機械一般的言語表達。
親情?恐怕連人性,都需要他努力去感受,才能勉強感受到。
“對,當年你們兄弟兩出生之后,他就瞞著我們所有人,將所有關于你哥哥的信息全部抹除了,導致我們一直都以為只有你一個。”黎雨轉過頭看向面前已經比自己還高上一個頭的少年,心中更是感到一陣酸痛。
“我和哥哥是,雙胞胎!?”黎寧麒感到一陣驚異,按照黎雨的描述,如果不是他們兄弟兩不是雙胞胎,又怎么會讓琉亦有可乘之機呢。
“是啊。”黎雨笑著回應,回想起當初看到的小男孩,嘴角便忍不住會上揚。
起初剛看到那孩子時,她真的以為是自己看花眼了。因為兩兄弟的樣貌簡直一模一樣,如果他們能站在一起,絕對讓人難以辨認。
不過兩人的氣息與儀態還是截然不同的,否則會真讓黎雨感到麻煩。
“那當初你帶我回楓河,把琉改成黎就是因為爸傷害哥哥這件事嗎?”黎寧麒也是忽而想起當年這件事。這樣倒也說通了當年母親為什么那樣生氣,說什么也要離開長陽,回到楓河。
“是啊,若是可以的話,我或許得給你們兄弟再想個其他名字了。”黎雨垂眸,好似在思索什么。
……
五天后。金度城內。昏暗潮濕的角落。
遍地都是漏電的機械,顏色怪異的液體,惡臭難辨何味的氣息,沉悶,濕潮,這是給人來到此處的第一感覺。因為此處的惡劣環境稱得上壓抑黑暗,比起外圍都有過之而不及,完全不能想象,要在此處待上一天,人會不會瘋掉。
“什么人?知道這是哪嗎?”中年男子暴喝一聲,連帶著身后十余人眾直徑上前,氣勢暴漲。
“程莫禹,老朋友來了,不出來見見?”在為首男子喊出此話的瞬間,方才還一副野獸模樣的眾人便呆滯在原地,有的將目光看向更深處的黑暗中,有的則是一臉凝重地看著為首之人。
“這氣息?”一道模糊的電子音傳來,在一陣咔滋作響的噪音中,一臺形似人的機器移動而來。
“喲,竟然是素首大人,什么風能把您吹來?”電子音時而咔滋作響,聽著直讓人耳朵感到難受。
“交人。”為首之人的氣勢在瞬間再度暴漲,仿佛傲立于天地間的通天巨人,將眾人的氣息霸道壓制。
先前還露出凝重之色的人瞬間不敢了,掌心催動的異能量隨之潰散,開始將目光投向電子音的源頭處。
“連你也要插手嗎?”男子的聲音輕微顫動起來,不過不是害怕,而是憤怒。
為首之人不再言語,目光冷厲,面色卻如平靜的湖泊般安寧。
下一秒,他輕微抬手,作手刀勢輕輕豎劈而下,強盛的氣息在此刻如同山岳轟塌,空氣之中有道強勁的氣壓,鋒銳霸道。
強甚的金源暴氣雖沒投射出亮光,但內斂與氣壓中的威壓依然清晰。只是一擊就將昏暗濕潮的黑暗消解,在金光撒下此處之時,方才的眾人才反應過來,面前之人有多恐怖。
越階!越階強者啊!
在此人面前,他們好像凡人直面巨人,連抬頭直視都需要不小的勇氣啊。
見越階男子將目光投到此處,方才還呆滯原地的眾人立刻慌了神,紛紛浮現出驚慌之色。
“跑啊!”也不知何人來了一句,方才還氣勢洶涌的一眾人沒過數息就散開了陣型。留下的幾人也停留太久,便轉身離去,有的更是被強行拽走。
越階男子面露寒勁,拿出一張精致的鐵片交到身后黑衣少年手中:“將里面的人先帶回去。”
“是!”
“其他人,跟我走。”
“是!”他身后眾人齊整的回應,激昂的語氣也透露出屬于年輕人的朝氣。
走進深處的黑暗中,黑衣少年自掌心生出一團明火,將此處點亮,發現有個類似電燈的開關后便熄滅了手中火苗摁了上去。
一道慘絕人寰的景象隨之映入眼簾,三張銹跡斑斑的鐵架支撐著一張布滿血跡的床板,床上躺著一名少年,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他的胸口是一處血洞,里面的器官一時間可以全部瞧見,血腥與難以言喻的惡臭迎面襲來,叫人難以一時間接受。
“給他縫上。”黑衣少年與身旁的機器人說完,便轉身忍不住嘔吐出來,即使在外圍做了這么長時間任務的他,看見眼前這位奄奄一息的少年還是忍不住感到震驚。
這也太慘烈,若不是還能感受到此人的氣息,誰能判定,他還活著?
機器人仿佛只會服從命令,也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得到黑衣少年指令的瞬間就開始了手頭的動作,拿起針線開始對少年縫合起來。
琉寧麒依稀記得第一天的經過。
那時,他的意識還沒有完全消逝,這是幸運的,也是最痛苦的。
身體動憚不得,五官不受控制。空有一副思想與感知,無際無邊的黑暗籠罩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