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南市天氣總是多變。

時雨剛來圖書館的時候還是艷陽天，到了離開的時候已經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她沒帶傘，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雨不僅沒停反而越下越大。

“你等一會兒，我馬上來接你。”男友許澍給自己發的消息已經停在了半個小時前，到現在還遲遲沒看見人影。

她煩躁地回了館內，一樓的沙發上坐滿了沒帶傘的人。她找了一會兒，最角落的位置只坐了一個男人。

在外邊吹了一會兒風，時雨早就冷得不行，也不管有沒有人占著座位，一屁|股坐了下去。

旁邊的人也沒有開口的意思。她小心翼翼看了男人一眼，后者戴著衛衣帽子，雙手環胸，低著頭，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她看了看手機，許澍終于回了消息:“在路上了，剛剛在上課。”

“快一點，我要凍死了。”她不滿地催促。許澍應該在趕路，沒回。她又無聊地發消息騷擾了一下他，然后戴上耳機刷起了視頻。

“喂，”聽見聲音，時雨抬起頭。旁邊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正一錯不錯看著她。“你應該換個耳機了。”

她疑惑地“啊”了一聲，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道:“耳機，有點漏音。”

很尷尬。

耳機是時雨貪便宜買的，二十幾塊錢。平時用的時候也沒有人提醒她會漏音，所以自己也沒發現這件事。

“對不起，吵到你了嗎？”時雨把視頻關了，小聲道歉。

“嗯。”男人摘下帽子，隨意將自己過長的劉海掀到腦后。從時雨的角度，可以看見他鋒利的下顎線和筆挺的山根。眉毛微微蹙起，薄唇緊抿，淺色的瞳孔因為剛睡醒而蒙上一層霧氣，讓原本富有攻擊性的臉多了一些無辜。

旁邊坐了一個大帥哥的事實讓時雨有些坐立難安，更何況她還打擾了人家休息。于是她給許澍發消息:“你還有多久才到，我要社死了。”

許澍這次回的很快:“在門口了。”

時雨松了口氣，再次說了聲“抱歉”就跑走了。男人掀起眼皮掠了她一眼，又閉眼開始假寐。

看見舉著贊站在門口的許澍時雨就來氣，泄憤似的把包砸到他身上，抱怨道：“都怪你，我丟臉丟大發了。”

許澍接過包連連道歉：“是我不好，怎么了？”

“你怎么之前不告訴我我耳機漏音呀？我剛剛刷視頻吵到旁邊的帥哥了。”

“帥哥？有多帥？”許澍挑了挑眉，抓住了“帥哥”這個重點，到宿舍的這段路程一直在逼問時雨，“比我帥嗎？”

“你最帥你最帥。簡直煩死你了。”

時雨跳上臺階隨口敷衍，扭頭看到他半邊肩膀全濕了，又有些心疼：“你怎么不知道拿兩把傘。”

“剛下課就趕過來了。”許澍伸手擦了擦沾到她臉上的水珠，“快上去吧，別感冒了。”

時雨回到宿舍吹了吹自己淋濕的頭發，然后躺在床上刷購物軟件打算給自己買個新耳機。許澍回到宿舍后馬上給她發了消息：“給你點了藥。記得去拿。”

時雨發了一長串語音感謝他。因為雨一直不停，騎手送的很慢，她沒撐過睡意，迷迷糊糊睡著了。等再醒來，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藥已經送到，時雨頂著不太清醒的意識下樓拿。這樣做的下場是，在碰到有人在樓下接吻時，她下意識叫出聲。

說是接吻，倒不如說是女人把男人按在墻上單方面強吻。聽見動靜，被吻住的男人側了側頭，露在燈光下的半張臉是懨懨的神情。

時雨羞紅了臉，轉身想跑。身后有人喊住她：“喂，你東西掉了。”

她低下頭，袋子里的藥不知道什么時候掉了一盒。男人用手點了點，指縫里的煙抖落了灰燼，碎在了水坑里。

“謝謝。”時雨道了謝，撿起藥離開的時侯又沒忍住偷偷打量了一眼那個男的，卻正巧和他戲謔的目光對在一起。

很灼人。煙頭似乎燃盡在他眸底。時雨被燙了一下，跑回宿舍時心臟還在“砰砰”直跳。

舍友正在聊八卦：“欸，你們看到有人在樓底下親嘴了嗎？”

“看到了。”時雨接過話，摸了摸自己還燙著的臉頰，“他們太大膽了吧，不怕別人說閑話嗎？”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知道那個女的是誰嗎？隔壁班的俞青！”

“啊？”時雨知道俞青是因為她姣好的外貌和清冷的性格。他們上課的時候遇見過幾次，隔著很遠都能被她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熟人更是滾開”的氣質震懾到。許多人想追她都望而卻步。

時雨實在無法將俞青同樓下主動的女孩聯系在一起：“我覺得不太像。”

“你可別質疑我的火眼金睛。不過那個男的是誰，我沒見過。時雨，你剛上來，看清她長什么樣了嗎？”

時雨搖搖頭。舍友一臉大失所望，又嘰嘰喳喳討論了好一會兒才各自散開。到床上她和許澍聊起這件事，字里行間都是好奇：“我也想知道最后是誰摘下這朵高嶺之花。”

“反正也輪不到你就是了。”許澍調侃，“在背后議論別人小心咬到舌頭。”

“我才沒有。”時雨著急辯解，卻越說越心虛“我就是八卦一下...”

“與其在意這種事，倒不如關心一下自己的四級考試。”許澍說，“我來考考你今天背了幾個單詞。”

時雨聽到這個就頭疼，趕緊轉移話題。但許澍不依不饒盯著她把背了的四級單詞默寫了才肯罷休。這導致她晚上做夢都能夢見幾個單詞追在她身后，害她就這樣被折磨了一晚上。

—·—

程暻鳶被打擾了就沒心思親了，他推開身前的女人，語氣里有些不耐煩：“別親了。”

“怎么了？”俞青甩了甩長發，虛虛地靠在他的懷里，“被人撞見害羞了？

程暻鳶斜睨了她一眼，俞青裝作沒看見，用手指點了點他的胸口：“不過剛剛那人好像是我同學，你和我的事估計明天就傳遍整個學校了。”

“哦。”他把煙丟到地上碾碎，想到那個女人一臉被嚇到的樣子，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煩躁感。“我走了。”

俞青習慣了他這副樣子，只是問他：“明天來陪我上課嗎？”

“不來。”他的話和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俞青氣得跺了跺腳，拿出化妝鏡補了個妝才恢復成人前高冷的樣子回了宿舍。

程暻鳶沒回家，出了學校就在街上亂逛。路過手機店時，他看見墻上掛的一排耳機愣了愣。慌亂的女人和圖書館里的面孔重合在一起。他點了只煙深吸了一口，沒有多想就給俞青發了消息：“你明天什么時候上課？”

程暻鳶不會想到，他隨口更改的決定，是他未來平靜生活泛起漣漪的一滴水滴，直至變成漩渦，將他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