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處炎靈部在蘇杭城準備好的地下暗室。

何歡幽幽轉醒。

“和預計的蘇醒時間差了零點零一秒，看來毒效時間控制的還是不夠精準。”一名全身扁平，面容枯槁，頭發零星幾根在頭上點綴，連門牙都缺了一顆的老嫗，在不遠處的的一張木桌前轉過頭，看向何歡。

她咧開嘴笑了，露出了除了漏風的門牙部位外的一嘴黑牙。

“可是黑風洞的枯木前輩。”對方這形象頓時在何歡的記憶中和一名魔道前輩的形象重合在了一起，他不由試探著問道。

“桀桀桀，難得你還記得老婆子我。”那老嫗發出了一陣陰惻惻的笑容。

“不知在下如何得罪了前輩，前輩的一些肉人材料，還是在下搜羅來，借助宗內渠道轉手于您的。”何歡心里咯噔一下。

這枯木老嫗可是個近兩百歲的老怪，實力達到了煉氣五階，比他高了整整三階。

她之所以能有這么高的壽元，全靠其特殊的功法能夠吸食青年男子的陽氣來續命。

她經常來合歡宗“進貨”，近年來甚至一次性“進貨”幾十個。

其中一些“貨物”，還是何歡的一些女弟子搜羅來的。

何歡聽過這老嫗的傳言，還親眼見過幾個被用廢“貨物”那極盡凄慘的模樣。

現在他落到了這老怪手中，若是不想辦法自救，那結局，可不是單單死亡那么簡單。

“老婆子我，今天綁你過來，倒也不是要與你為難，”枯木老嫗搬了一張椅子，坐到了何歡身前，“你的回答要是讓我滿意了，念在往日的合作之誼，放你離去，也不是不可以。”

“前輩想知道什么？”何歡悄然運轉合歡心經，觀察著老嫗的情緒色彩。

“第一個問題，為什么你們都撤離了大炎？3月7日那場戰斗，不過是摧毀了你們在大炎各大城市的據點，你們完全沒有必要徹底放棄祖地。”老嫗伸出一只手，五個手指在半空浮動。

何歡只覺得脖子一緊，似乎被某種無形的絲線瞬間勒緊。

“這個簡單，前輩是散修，不知此事實屬正常，”何歡呼出一口氣，“向大炎外轉移之事，我們其實在二月底之時就在準備了，這是來自血蠱教，黃泉刀宗，魔音谷，羅剎門，浮屠宮，狼騰部落和我們合歡宗的七位勢力一把手聯合下發的指令。”

此事在大炎的邪宗中高層之間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何歡毫不猶豫的就說了出來。

在二月底，大炎七個最強大的邪宗忽然放下了彼此之間的仇恨聯合在了一起，并迅速在暗中壓服了其他中小型邪宗。

而就在大炎的邪修們都以為七大邪宗一統了大炎邪道之后，是要在大炎國內搞些什么事情。

但結果，七大邪宗卻是第一時間開始舉宗向著大炎外部轉移。

“所以，這是為什么？”老嫗追問。

“我不知道，”何歡感到喉間忽然變得更緊了，頓時話鋒一轉，趕忙補充道，“但我可以說幾個我的猜測。”

“說來。”枯木老嫗面無表情。

“第一個猜測，根據種種跡象表明，我有七成的把握，這次的大撤離，是為了在不久的將來回歸。”何歡迅速說道。

“哦？這倒是有意思的猜測，說說你的猜測依據。”

“七大邪宗撤到的區域，從宏觀上來看，竟然對大炎呈現一個包圍的態勢，”何歡顯然對此有過深入的思考，“我這幾日曾打開地圖觀察七大宗占據的七個方位，這些區域都在大炎的周圍直線距離一百到三百公里以內，如果真是不想回來了，怎么可能會選擇離的這么近地區，應該往遠了撤才對。”

“而且若不是為了回歸，七大宗抱團撤離，直接占據一個中型乃至大型國家飼養肉人，豈不快哉，何必兵分七路，占山為王？”

“以七宗之力，兵分七路，包圍大炎？如果這真的是他們的計劃，只能說決策的人腦袋里裝的都是一坨狗屎。”老嫗聞言，被驚得整個語言風格都改變了。

而這也讓何歡瞬間起了警惕之心，他瞇起眼，看向那老嫗，目光中露出了一抹審視之色。

“被發現了啊，不過我已經問到了我想知道的信息。”老嫗光禿禿只剩幾根毛的頭頂，開始迅速長出了一頭黑色的秀發，她的全身開始血肉充盈，胸脯和胯部同時開始漲大。

很快，老嫗搖身一變，便化為了那名“蒂法”coser的沒有穿cos服的模樣。

“原來是你。”何歡恍然大悟。

“不然你以為還真是枯木老嫗嗎？”白子清站起身，緩步走到了何歡身前，低下頭，讓那溝壑直接在何歡面前展示開來。

合歡心經頓時高頻運轉，令何歡幾乎不能自持。

“何歡，我知道和你相關的信息，這些年，被你變成藥渣的女子共有八十九個，被你賣給各種散修的男人和女人，則達到了六百人之多，”白子清在他的耳邊輕語，聲音宛若情人間的軟語般溫柔，“所以，你死前遭受什么樣痛苦，似乎都不為過。”

“虛偽，”何歡此刻如何還不知道對方是大炎正道修士，知道自己必不能幸免之后，語氣反而坦然了，“凡人，不過是你我這般修士的資源罷了，這個世界，王侯將相，或許寧有種乎，但修士，就是有種，天然就立于凡人之上，你們正道與凡人這些本質上為食物的物件為伍，簡直可笑。”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你我都來自于凡人之中是吧，”何歡見白子清正要張嘴，卻反而搶先一步說道，“凡人中若是出現修士，那其本身便已經和凡人不是同一個物種了，我們只需要讓他們加入我等，一起飼養凡人即可，人和食物，本就該涇渭分明。”

“可笑，”白子清轉過頭，看向何歡，“邪道的腦子里，果然除了黑就是白，即使你這種看上去像是聰明人的貨色也一樣。”

“你們的思維和那些野獸本質上沒有區別，認為這個世界上只有掠奪和被掠奪，除了吃人，就是被吃，”白子清的手撫上了何歡的肩膀，何歡的觸覺敏感度，一瞬間被拔高了十倍以上，“永遠不知道，黑與白之間，還有一種平衡，還有一種修士以凡人為根，凡人以修士為憑的狀態。”

“且不論正義與邪惡這些虛無縹緲的道德，至少，更文明的秩序，代表更高的組織度和更加堅定的信念，若非完全碾壓級別的實力差距，高組織度且有信念加持的的一方對低組織度僅僅以利益黏合在一起的一方，這其中的差距，你應該清楚。”

“哈哈，就怕你們看不到那一日了，”何歡聞言，忽然哈哈大笑，“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竟然想建立一種新的‘秩序’，我姑且稱之為‘修真文明’吧，但這樣一來，你們就站在了整個藍星，以‘飼養凡人’為主的所有勢力的對立面。”

“要知道，他們才剛剛獲得了數十億的人口，我真的很好奇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你們，真的能比他們快嗎？”何歡猛的直視白子清的雙眼，語氣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