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間，已至臺前。

“見過師叔?！?

值守的弟子見她來到，抱拳躬身行禮。

“不必多禮。便給我算功勞吧?！?

姜暄淑伸手托住他的臂膀扶起，說道。

她當然是沒有什么好交付的，這幾個月來沉迷煉器大道，哪有功夫去領宗門職分？

好在也并非非要職分才能換取功勞，否則那些專精煉藥、煉器、符箓等道的弟子如何自處？眾修更不用閉關了。

只是有限額罷了。

姜暄淑將芥子袋放在臺上，用手指輕輕一抹，整個臺子便被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器械，驚得那弟子目瞪口呆。

哪來這許多法器？

刀槍劍戟、斧鉞鉤鐮，一時具有，或是凡間兵器，又或是煉體境法器，其中還有一些錘煉好的金屬塊。

那煉體境法器說是法器，實際上就比凡間兵器多了兩個很簡單的陣法，姜暄淑根本用不到，交考績司正合適，宗門里最多的便是煉體境，需求量極大。

那弟子有些驚詫，不過一想到面前少女畢竟是他師父輩的，又素有天才之名，于是也不多問，便清點起來，一番點數之后，恭聲稟告道：

“引氣境中期，月需功勞一百八十，宗門限額七成，師叔，還需五十四功勞。”

雖然都是一些低檔的貨色，宗門相應其實也有壓價，但奈何姜暄淑煉得實在太多了。

當時學習煉器，不停鍛煉之時，也當真是廢寢忘食，否則也不至于三月之內，煉器水準提高如此之多，更不會煉成引氣法器之后，連睡八天。

雖是有其天賦，但也離不開其努力。

就連衛軒也不由地在內心感嘆：

“從那片紅土出來之后，暄淑向道變強之心與日俱增，聽聞此前她還有些嬌氣……死原之行，雖是血腥殘酷，但倒是促成了她心性大進，對于修行反是好事。”

這邊姜暄淑，雖還差了些許，但她之前也有功勞剩余，將那五十四窟窿補齊之后，這個月的功勞算是交完了。

那弟子笑容可掬，殷勤地將多余的法器抱起，待姜暄淑打開芥子袋，便幫她往里放，隨后又躬身恭聲道別。

“衛老，剩下的法器怎么辦？要不留著交下個月功勞？”

“留下作甚，拿去換仙髓好了。功勞到手便用掉，不用留存?！?

“為何不留功勞？而且仙髓宗門嚴格管控，坊市之中輕易買不到的，就算你青屏玉符再多也不行?！?

“？這是什么？你們不是用地髓石，就那個仙髓交易？”

“仙髓開采量不多，怎么會用來充作錢幣……”

“那這勞什子的青屏玉符有何靈異？是能吸收天地氣，還是如何？”

“都沒有，青屏玉符就是青屏玉符，沒甚么厲害的地方，就是材質特殊……凡間用金銀，修士用玉符，從我生下來便是如此了?！苯咽缫桓崩硭斎坏臉幼印?

衛軒想了想，覺得倒也正常，就好像前世數學的公式一樣，用便用了，沒幾人會去探究為何如此，于是不再詢問，全當是世道變遷，自己這個老古董落伍，繼續說道：

“還記得死原之事嗎？大難不知道什么時候要來，你這昭游也不知能不能挺過此劫。若是宗門覆滅，哪里都認你這個玉符……但是功勞有什么用？”

姜暄淑聞言頓覺有理，于是不再堅持，乘上仙鶴，便直飛坊市而去。

坊市不在山上，坐落于一處盆地，此處卻較之考績司與經殿都要熱鬧，天空中滿是各式搭載著修士的法器，“當心”“看著點”，喝叫聲不絕于耳。

坊市上方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無論是仙禽還是飛舟，在臨近時屆是逐漸失去氣力，只有大門前那一隅之地可以隨意通行。

守門的共十名弟子，由一名引氣境弟子領隊，見姜暄淑，頓時驚喜叫道：

“師叔！”

便過來見禮，模樣親熱，姜暄淑也微笑回禮。

同時在內心向衛軒解釋道：

“坊市是師父一脈負責的，他們是我師兄師姐的弟子，比之其他脈自是要更親近些?！?

“只是，以前都只有兩名弟子守門的，今天不知為何有這么多，更有引氣境修士坐鎮?！?

說話間，那引氣弟子已然熱情道：

“師叔您要買賣些什么，讓弟子為您引路……”同時轉頭喝道：

“張修鵬！”又轉回來：

“您平素一心清修，不常來這坊市，這里眾修多油嘴滑舌、坑蒙拐騙之輩，不知您身份，把那魍魎手段使到您身上，雖然定難逃師叔火眼，但壞了您心情，可是不美，我等也會內疚慚愧?！?

姜暄淑見說，心下明白對話是給自己臺階，實際上是怕自己這方面經驗不足被奸商騙了，心下微微感動，于是便點頭道：

“麻煩你了。你是……張修鵬，對吧，前番師父大宴，我見過你?！?

“師叔好記性。”走出來的青年樂呵呵的，聞聽姜暄淑要賣些法器，于是便殷勤為她引著向相應的店鋪商販走。

邊走邊聊些宗門瑣事，倒也其樂融融。

卻不想走到一半，一道清亮的女聲傳到了姜暄淑的耳朵中：

“三日后巳時，來我洞府修習符箓?！?

“弟子遵命。”

聽出是白辰幽的聲音，她趕忙在路上對這天空拱了拱手，周圍路人與那張修鵬見了，雖都是一怔，但隨即想通，也不奇怪，徑直干各事情去了，張修鵬則跟著姜暄淑往天上拱手。

姜暄淑行完禮，回頭卻是臉色一垮，在內心跟衛軒說道：

“完啦，師父要我明日去修習符箓，定然免不了考校于我。我三月間沉迷煉器，符箓之道早手生不少嘞。”

“這有什么，你直說便是?！?

“可是符箓之道是我們這脈的根本技藝啊……定要遭師父說了，我之前便見有師姐被說，什么‘煉器之際不能忘了老本行’啦，‘不務正業，堂堂本長老門下不學符箓竟去學煉器’啦，‘煉器能比符箓更令你強大么’什么什么的?！?

意識空間中的少女愁眉苦臉，然而不待衛軒安慰，她忽得又抬起頭來：

“師父怎地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