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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重生

吾……死乎?

燕驚風但覺己之靈魂若一絲云煙,無意識地飄乎不定,仿若一陣風過,便可令己消散。

無身軀,無觸感,唯朦朦朧朧,如置身云霧般縹緲。

吾活多年,按理而言,應已無憾。今既死,為何仍感不甘?

創(chuàng)世之書?呵呵……若非吾于仙魔界已難逢敵手,何必去爭奪那等物事。

可今目的已達,為何心中仍有令人發(fā)狂之空虛感?

莫不是因未死于真正高手之手?是因遭暗算致死,始終未在堂堂正正與高手廝殺中死去,故而不痛快吧。

真乃可惡……這種令靈魂都抽搐之憋屈感從何而來?就算是吾,難道在真正面對死亡時,亦無法釋懷嗎?

忽焉,燕驚風覺眼前有一陣刺眼光亮,隨之,己那將散之意識仿若被某物吸引。下一刻,便覺己被拉扯入某物之中……

溫和而晴朗之天空,濃密白云靜浮空中,偶有幾只活潑飛鳥化作黑點,劃過藍色天幕。這“嘩嘩”之聲,應是風吹樹葉之聲吧……

等等,樹葉?

吾為何能聽到樹葉聲?還有,此般感覺又是為何?臉上怎會有被陽光照射之刺痛感。

此是何意?在神劫之下,吾就算未魂飛魄散,也應早已尸骨無存。可如今為何還有身體之存在感?

燕驚風奮力睜眼,待緩緩適應光線照射,眼前視線漸趨清晰:

映入眼簾者,竟是一片樹蔭遮擋下之天空。明媚陽光順著樹葉縫隙,灑下斑駁光影,抬頭甚至還能看到幾只不知名小鳥,立于樹枝梳理羽毛。

燕驚風四肢緩緩而動,繼而緩緩坐起。伸手捂頭,只覺身上有一陣難言疲憊,還有陣陣莫名疼痛。

按理來說,吾應不會在意這般程度之痛覺,可為何這刺痛感會令吾身體極為難受。

他緩緩環(huán)顧四周:周遭全是一片陌生小樹林,且似曾有不少人來過,路上尚有不少腳印。莫不是有人送吾至此?

吾未死乎?

燕驚風拖著疲憊身軀,緩緩盤腿而坐,雙手結印放于丹田處,仔細感受自身仙元力及身體受傷程度。

良久,他猛地睜眼,原本平淡無波之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吾體內,竟空蕩蕩,一絲仙元力皆無!

此非仙元力枯竭,而是根本未有存在之跡象。吾之身體仿若從未修煉過仙元力,莫說吾仙帝級之修為,如今吾之實力,恐怕連那金丹期,不,連先天級之螻蟻都不如。

他似想起什么,急忙伸手向四周摸索……但無論如何尋找,皆是摸了個空。他呆呆而坐,原本連天塌亦不變色之燕驚風,首次失態(tài)。

無,無,什么都無……吾之劍何在?吾之法力何在?皆去往何處?

他低頭看向自身,卻發(fā)現自己赤身**,一無所有。

他連忙抬頭四處張望,終于,在一旁灌木叢上,發(fā)現一件從未見過之黑色華袍。只是,此衣服上繡滿鮮紅色玫瑰花,看上去極為惡俗,且衣服沾滿污穢,散發(fā)一股極為復雜、令人作嘔之氣味。

燕驚風艱難起身,伸手將其拿了過來。但當他不經意瞥見自己手臂時,卻再一次愣住,緩緩抬起雙手……

吾之手,竟如此小乎?此根本乃少年之手,不,此乃小孩子之手也。

忽焉,一種極為不詳之感,籠罩于他心頭。此念頭甚至令他生出莫名恐懼。他跌跌撞撞往前跑去,終于在不遠處尋得一條小河。他深吸一口氣,慢慢看向河水中之臉。

頓時燕驚風仿若遭雷擊中,饒是以自己之心性,亦忍不住僵住了臉:

此……此是何物……

河水倒影中,一個約十五六歲之少年,臉上有幾處擦傷。雖是墨發(fā),但此臉型卻根本非仙魔界之人應有之臉型。不,不對,此根本不是吾之臉!

他慢慢伸手撫上自己之臉,希望所見只是幻覺,然河水之倒影卻殘酷映出,一個面容呆滯、宛若乞丐般之少年,正在做著同樣動作,告訴他一個令他難以接受之現實:這個黑發(fā)碧眼之少年,便是他,燕驚風。

“不,不不……”

燕驚風呆呆看著水里之倒影……緩緩摸臉之手指,不知不覺慢慢用力。纖細手指刺破白嫩皮膚,鮮血流滿手掌,他亦毫無知覺。

“該死,此不可能!”

他忽然猛地咆哮一聲,雙手用力向河水砸去,將原本平緩之河面砸得支離破碎!

此時之燕驚風仿若瘋子,瘋狂地用沾滿血之手猛捶河水,仿佛要將積攢千年之怨氣一次性發(fā)泄出來,欲把水里那噩夢般之倒影徹底撕碎。

水花四濺下,他猙獰地咆哮著“不。該死,此不可能,此非吾,絕對非吾……”

“嘩啦”,他整個人撲倒在河里,將臉深埋于冰涼水中,雙手緊緊攥著河底淤泥,牙齒緊咬著:“為何,此究竟是何緣故,為何吾之臉會變成這般模樣。為何吾之修為法力全消失,此是為何……”

說著說著,他整個人蜷縮在河水之中,只留下河面之波紋,泛起陣陣無奈之漣漪……

經過一陣發(fā)泄之后,他終于冷靜許多。

他慢慢擦干身上水漬,尋一處盤腿坐下。畢竟活了近千年,他之心智堅定無比。失去法力,同時變成這陌生模樣,從高高在上之絕世強者,變作螻蟻般之存在……

此等變故,足以逼瘋任何一個心智稍差之人。但他燕驚風,絕非那等經不起打擊之廢物。

終于……在經過短暫思考和觀察后,他漸漸發(fā)現一些事。

看樣子吾確已死,準確而言,肉身已毀。如今此具身體,恐非吾之身體,因吾乃成年人,不可能有如此尚未發(fā)育完全之身體。

且此人之臉型、衣著,皆為吾從未見過,故而,他非仙魔界之人。最關鍵者,此人修為極差,連先天都未達,僅后天巔峰而已。而且身體素質極其差,一看便知是養(yǎng)尊處優(yōu)、沒啥經歷之人。

更重要者,此地,恐怕非仙魔界。

此地靈氣極為濃郁,即便在仙魔界,如此濃郁之靈氣,恐怕也只有某些傳承之地才有。但從此地地形來看,這片荒郊樹林,不可能是某個圣地之禁地之類所在。

那便只有一種解釋,此世界之靈氣,到處皆如此充裕,或者說,此地之人,根本不靠靈氣修煉。

燕驚風不愧是活了近千年之強者,立刻便能從簡單事物中,分析出一些關鍵信息。然而,這些尚不足夠,吾究竟是何人?此地究竟是何處?

忽焉,燕驚風猛地捂住頭,一陣突如其來之刺痛感,猛擊自己腦袋,一股股信息如潮水般涌入腦海。

在短暫眩暈之后,他總算理清頭腦里突如其來之信息:

原來此世界之人類,修煉之方式竟非仙元力,而是以一種叫做魔法和斗氣之物。而吾乃在大陸邊緣南部一個帝國,一個名為桑德拉城之城池里,一個家族之三少爺。

吾所在之家族,乃桑德拉第一商業(yè)家族,卡賽特家族,而吾之名曰:

路西法·帝·卡賽特。

卡賽特家族最無用之少爺,無所事事,整日流連于勾欄、賭坊,與一些三教九流之人交往。換而言之,便是一個無用之米蟲……

燕驚風緩緩睜眼,嘴角有些抽搐之感,難怪吾身體如此廢,原來早已被酒色掏空。而且吾之所以會如此狼狽地昏倒在這片小樹林,竟是因為在勾欄與一些富家子弟搶女人后,被下藥暗算。

一想到此,燕驚風便首次有種想一頭撞死之沖動。

近百年來,從未受過如此大辱,若讓往昔對手知曉,吾這張老臉該往何處擱……

他緩緩起身,拍了拍衣服上之泥土。如今吾這副模樣,莫說回仙魔界,能否在此世界活下去,都還是個問題。

此世界與仙魔界差別雖大,但有一點卻是相同。

即強者為尊之世界,弱者無存在之價值。

燕驚風扭頭環(huán)顧四周,總之,還是先離開此地再說吧……想到此處,他便順著小路往外走。

還未走多遠,忽然發(fā)現有大批人正往此處趕來。燕驚風神色一冷,連忙閃身躲進樹叢。不管來者何人,以吾現在之情況,不可掉以輕心。

萬一是敵人,那就麻煩了,以吾現在這身身手,遇到敵人,恐怕必死無疑,誰也不敢保證那些暗算吾之人,會不會殺個回馬槍。

吾可不想剛剛蘇醒,便再一次死去。

來到這片樹林者,約有十幾人,從衣著打扮來看,顯然來自一個家族,似是某家族之護衛(wèi),而為首者是一個紅頭發(fā)之年輕人,身著類似仆人之衣服,看上去地位似在這群護衛(wèi)之上。

燕驚風看著這些人,覺有些眼熟,待他看到那個年輕侍者胸口有一個玫瑰狀之徽章時,再看看自己衣服上之花紋,頓時明白:看來是吾這副身體之族人。

燕驚風不動聲色地躲著,并不打算現身,先看看他們欲何為。

那個年輕人稚嫩臉上滿是疲憊,正帶人四處張望,似在尋找著什么,找了半天都未找到。頓時那個年輕人失去耐心,一把拉過身邊護衛(wèi)押著之人的衣領,咬牙切齒道:

“人呢?汝不是說親眼見吾家少爺被扔于此地嗎?”

那個被拉住之人,顯然被少年氣勢洶洶之樣子嚇到,連忙求饒道:“這位小哥,您先莫激動。小人昨晚的的確確看到有幾人把三少扔到這里了,吾可是冒著極大風險才給您報信的?!?

紅發(fā)少年頓時破口大罵:“汝是豬乎?汝昨晚發(fā)現,為何今日才告知吾等?若吾家少爺有個三長兩短,小爺我他媽拆了你那破地方?!?

那個小廝頓時慌了,急忙跪下求饒:“這位小爺,求求您高抬貴手啊,小人亦是迫不得已啊,饒命啊,饒命啊……”

燕驚風從他們之談話中,頓時似明白了這群人之目的,原來是來找吾的。

吾是否要出去呢?雖如今之情況,不可輕信任何人。

燕驚風想著想著,卻未察覺自己這具身體,早已非當年之自己。如今此身體極弱,加上傷口未愈,故而呼吸有些急促,對于卡賽特家族那些精銳護衛(wèi)而言,極其顯眼。

果然,那群護衛(wèi)之隊長,顯然發(fā)現有人偷窺,立刻拔刀對著樹叢大喝:“何人,滾出來!”所有人皆被那個護衛(wèi)之大喝聲驚到,連忙將目光投向樹叢。

燕驚風暗自咒罵這具身體“廢物”,隨之便無奈走出。無論這群人來意如何,他皆不懼。

燕驚風從不畏懼任何人。

所有人見從樹林里走出一個渾身臟亂如乞丐之人,先是一驚,還沒等那些護衛(wèi)動手,那個少年便從衣著上認出了自家主子。

“少爺?路西法少爺?是您嗎?”

那個少年頓時驚喜道,連忙連跑帶跳地跑到燕驚風面前大叫道。那些護衛(wèi)見原來是自家少爺,立刻收起武器,紛紛站立整齊。

雖對自家這個在外丟人現眼之三少很不屑,但無論如何,都不能將這種情緒表露于臉上,此乃作為下人基本之素質……由此可見,卡賽特家族之人教養(yǎng)有多嚴謹。

燕驚風不動聲色地將周圍人神色盡收眼底,雖吾已無法力,但眼力尚在。

眼前這個氣喘吁吁之少年,眼里全是關切、焦急與意外之驚喜,從神色之疲憊來看,這個少年對吾極為上心。

燕驚風皺眉,一股熟悉記憶襲上心頭,他遲疑道:“汝是……伊格爾?”伊格爾一愣,見自家少爺那陌生眼神,不由心中一驚,難道少爺遭毒手后失憶了?

想到此處,他神色不由更著急,急忙一把抓住燕驚風之胳膊,聲音甚至帶上哭腔:

“路西法少爺,您莫嚇吾啊。吾乃您之貼身仆人,伊格爾·卡賽特啊,是從小陪您長大的啊,路西法少爺……”

燕驚風頭疼地看著這個有些神經大條之仆人,記憶里確有這么一人,只是自己一時未反應過來而已。

看這小子一副死了爹的樣子,幸虧吾未說出“你是誰”之類話語,否則說不定這小子直接就哭喪了。

“放手!”燕驚風淡淡道。

聲音很輕,卻有一股令人難以抗拒之冰冷。

伊格爾被他這一聲嚇得連忙松開,站在那兒不知所措。沒辦法,他燕驚風從來都不喜歡別人碰自己,雖如今已非本人,但多年習慣仍難改。

見伊格爾一副做錯事閉眼等死之樣子,燕驚風又是一陣無語,若換以前,遇到這么呆之人,早一劍劈了,省得礙眼。但如今卻不行。于是便問道:“汝來此地所為何事?”

燕驚風清冷之話語,讓伊格爾又是一驚,歪著頭見自家少爺之眼神極為詭異。不對啊,此時正常情況下,少爺不是應該破口大罵,然后打自己一頓出氣嗎?怎會如此平靜?難道少爺真傻了。

等燕驚風重復一遍后,伊格爾才如夢初醒,急忙低頭道:“吾是奉夫人老爺之命,來找少爺回去的,少爺一晚上未歸,夫人很生氣……”

還沒說完,便被燕驚風打斷:“既然如此,那就走吧?!闭f完,便分開人群,往林子外走去。

“吖?”伊格爾被這不按常理出牌之主子弄傻了,呆了半天后,才急急忙忙地追上去:“少爺,等等吾啊……”

隨著燕驚風之離去,那個跪在地上之小廝,頓時舒了一口氣,擦擦臉上冷汗想到:“還好卡賽特三少爺沒出什么事,否則吾恐怕吃不了兜著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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