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校慶的彩帶飄成基因鏈時,謝驚蟄在藍桉樹脂里看到了時間的褶皺。菌絲網絡最后一次痙攣中,他分解成七億片熒光鱗粉,每片都映著江浸月在不同時空的睡顏。暴雨突然倒流回云層,整個校園開始褪色成老照片的暗黃色調。
“該醒了。“
江浸月本體的聲音從生銹的培養艙傳來。謝驚蟄睜開菌絲編織的眼瞼,看見十七歲的自己正將雕竹刀刺入冰雕心臟。刀尖濺起的樹脂在半空凝成沙漏,上半截是他瘋狂迭代的九十九個克隆體,下半截是本體江浸月用智齒刻在樹洞的遺言。
菌絲網絡突然開始光合作用,謝驚蟄的骨骼抽出藍桉新芽。他看見教導主任抱著黑色運輸箱走進1999年的生物教室,箱內胚胎膠囊的標簽正在褪色。當第一縷晨光剖開培養艙的霧氣,整個菌絲文明坍縮成他掌心的銀杏標本——葉脈里嵌著江浸月真正的骨灰。
藍桉樹在凋零前最后一次開花,花瓣裹著謝驚蟄的熒光鱗粉飄向焚化爐。火焰中升起兩道糾纏的灰燼,一道凝成雕竹刀刺破永生的詛咒,一道化作抗排異藥溶解宿命的閉環。百年校鐘在正午自鳴時,人們看見謝驚蟄的姓名從所有檔案消失,只剩生物園石碑上刻著未完成的拉馬努金公式,計算結果恰好等于江浸月存在過的天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