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的紫外線消毒燈嗡嗡作響，林秋陽盯著手背輸液管里浮動的金粉，突然看清那些微粒都是縮小的符咒。三天前的新聞畫面在視網(wǎng)膜上重播：廢墟中自己的身影胸口完好，而此刻病號服下猙獰的縫合線正滲出瀝青狀黏液。

“小林，你體內(nèi)重金屬超標。“主治醫(yī)師陳主任遞來檢測報告，鏡片反光遮住瞳孔，“這些金粉含有未知放射性元素...“

報告單上的波形圖突然扭曲成鎖龍?zhí)遁泩D。林秋陽奪過鋼筆戳破紙張，墨跡在破洞處匯聚成行小字：【子時三刻，停尸柜】。陳主任的驚呼卡在喉嚨——他的白大褂內(nèi)側(cè)縫滿桃木符，此刻正在無風自動。

太平間負十八度的冷氣凝成冰霜。林秋陽拉開03號冷藏柜時，腐尸腹腔的符骨已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枚青銅眼珠。當他觸碰眼珠的剎那，殯儀館廢墟的監(jiān)控錄像在腦海炸開：那個兜帽男人在火場拾取的符骨，正拼成只巨大的瞳孔。

“你果然來了。“

穿絳紅旗袍的女人從08號柜滑出，銀簪挑著張焦黃的《林氏真譜》殘頁。借著冷藏柜的冷光，林秋陽看清新增的批注：“月魈乃巫咸國遺禍，林氏女以瞳為牢，然永貞逆天改命...“

符骨突然從通風管涌出。它們在空中拼成三百年前的血腥場景：母親被反綁在青銅鼎上，永貞公手持骨刀剜出她的左眼。當那顆眼珠落入鎖龍?zhí)稌r，潭水沸騰如熔巖，無數(shù)蒼白手臂托起月魈幼體。

“這才是渡魂人的宿命。“女人扯開旗袍高領(lǐng)，脖頸處赫然是母親特有的朱砂痣，“我們七個姨太太，都是你母親的...“

冷藏柜集體爆裂。復活的尸體們眼眶里嵌著符骨，齊聲誦唱鎖龍?zhí)睹裰{。林秋陽的后頸符咒突然暴長，金色紋路爬滿全身，DNA鏈中的梵文具象化成鎖鏈纏住尸群。

陳主任舉著消防斧破門而入。他的白大褂被撕爛，露出滿背的倒置輿圖：“快走！它們在喚醒月魈瞳！“

跨江大橋的探照燈將夜幕撕開缺口。林秋陽按陳主任給的坐標找到第七根橋墩，鋼筋縫隙里滲出黑血，凝成母親投井那晚的日期。當他將青銅眼珠摁進混凝土時，江面升起三百盞青銅燈，火光中浮現(xiàn)出令他窒息的真相——

每盞燈芯都封著顆女性眼球。

“月魈食目而生，渡魂人以瞳為飼。“陳主任的消防斧劈開橋墩偽裝層，露出明代祭祀碑文，“你母親不是投井，是去補牢。“

江水突然逆流。青銅燈匯成漩渦，中心浮出半具白玉棺槨。當林秋陽觸及棺蓋時，符骨從四面八方射來，在他皮膚表面拼成甲骨文——這竟是月魈與林家先祖簽訂的血契！

手機在防水袋里瘋狂震動。工作群直播畫面中，殯儀館廢墟長出巨型肉瘤，表面凸起三百個人臉浮雕。兜帽男人的聲音混著電流傳來：“林渡魂人，看看你真正的...“

肉瘤應(yīng)聲炸裂。飛濺的粘液里裹著具雙頭尸體——正是本該焚化的兄長與自己！林秋陽的縫合線在此刻崩裂，金粉如活蟲鉆入傷口，在心臟表面勾勒出月魈瞳孔的紋路。

“時辰到了。“女人突然挖出自己的右眼塞進他掌心，“用姨母們的瞳血...“

江心漩渦化作巨目。林秋陽握著三百顆眼球躍入瞳孔深淵，在急速下墜中看見月魈全貌：那是個由無數(shù)眼球組成的肉山，每個瞳孔都映著林家人慘死的畫面。母親被剜目的場景重復了三百次，最終定格成DNA鏈中的金色烙印。

“破！“

眼球在掌心融化成血劍。林秋陽刺入肉山核心時，月魈發(fā)出嬰啼般的慘叫。三百道女聲在顱腔內(nèi)誦念渡魂經(jīng)，江底升起白玉碑林——每塊碑都刻著獻瞳女子的姓名，母親的名字排在第七列。

肉山崩塌的轟鳴中，林秋陽聽見鎖龍?zhí)端珊缘拇囗憽．斔〕鏊鏁r，掌心的金粉紋路已組成完整輿圖，而陳主任正跪在橋墩旁撕扯臉皮——人皮下的血肉里嵌滿符骨，拼成永貞公的靈位。

“游戲繼續(xù)。“兜帽男人出現(xiàn)在路燈陰影里，掀開的兜帽下是林秋陽布滿金粉的臉，“月魈可不止一只。“

急救車的鳴笛刺破黎明。林秋陽在擔架上摸到藏在繃帶里的青銅眼珠，瞳孔深處閃過母親的身影。她濕透的襦裙上繡著行新現(xiàn)的血偈：

「以瞳飼魈，九世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