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被湯姆遜槍管指著的刀疤大漢，毫不猶豫地對著幾分鐘前還是自己隊長的基諾，扣下了扳機。

基諾也立刻回擊。

砰砰砰！

兩團槍火在地下拳場中炸開！

橘紅色的爆焰幾乎在同時從槍口噴涌而出，照亮了雙方長著十字皰疹的殘暴面容。

兩個曾是斯卡萊塔黑幫生死弟兄的人，竟因為一點微不足道的原因痛下殺手！

噗嗤！

基諾胸口被彈火命中，猝然炸裂，碎骨和血肉呈放射狀噴濺在身后的磚墻上，他整個人在巨大的停止力下向后摔倒。

刀疤漢的運氣也沒有好到哪里去，暴怒的子彈撕碎了他的右肘關節，整條小臂當場飛了出去。

但他絲毫不覺疼痛，左手仍還死死扣著那把芝加哥打字機的扳機。

這便是他喪命的原因。

芝加哥打字機的后坐力巨大，僅憑單手無法有效握持，滾燙的槍口跟瘋了似的在手里亂跳。

還沒反應過來，揚起的槍口已經頂住了自己的下巴。

噗嗤！

高速旋轉的.45Acp金屬彈頭從刀疤漢的下巴鉆入，將他嘴里的牙、舌頭、上顎骨全攪成了碎渣，隨后成功穿越了他的顱骨。

刀疤漢的天靈蓋，如開香檳般噴出混合著骨渣的腦組織……

他將自己給爆頭了。

即便如此，那具頭顱裂開的‘尸身’仍然維系著猙獰神色，手指死死依舊扣著扳機不放。

“噠噠！”

子彈呼嘯而出，直接打爆了旁邊一個正埋頭啃尸體的倒霉鬼的腦袋，紅白之物瞬間噴了一地！

過了兩三秒，持槍亂射的無頭尸身才踉蹌倒下。

打空的芝加哥打字機“咔嗒咔嗒”空響了幾聲，跌停在一灘越擴越大的血泊里面。

基諾仰面躺倒在地。

他艱難地撐起脖頸，視線模糊地望向刀疤漢的殘軀。

也許是失血過多，他臉上猙獰的粉紅十字皰疹褪去了幾分血色，恢復了幾分理智。

自己這是怎么了？

他們都曾經是發誓要為家族赴湯蹈火的好弟兄，不久前，彼此還在把酒言歡！

教父為自己注入的圣水，確實讓自己更強壯，更迅捷，精力充沛，無所畏懼。

但一直有某種沖動，一直在黑暗中勸誘著他，引著他往更黑暗的方向行動，讓他去打砸、焚毀、撕碎、碾壓眼前一切會動的東西！

瀕死之際，他終于明白一切。

“什么狗屁圣靈。”

“原來，這不過是撒旦的…恩賜。”

“我們都被主教騙了……”

基諾吐出最后一句話，鮮血從嘴角溢出，瞳孔永遠渙散開來。

四面低頭啃食尸骸的‘食尸鬼’揚起了腦袋，他們目睹了這場短促的自相殘殺鬧劇，但沒有責怪、惋惜、同情等任何情緒。

一張張生著十字皰疹的臉上，只有明晃晃的譏笑，就像在看兩條被車碾死的流浪狗！

“Dai！哦！這兩個傻逼把對方殺死了？”

“這個人最有樂子！他竟然把自己的腦袋轟掉了！笑死我了！”

“還有這個躺槍的傻屌！哈哈哈！”

“Cazzo！隊長去見上帝了！現在誰說了算？”

“要我說……咱們先咬爛這些尸體，再去街上找新鮮貨！”

“Bravo！我剛才看見個小子，那張漂亮臉蛋……真讓人不爽！想咬下來安在我的腚上！”

……

“……”

賈維沉默地蜷縮在看臺上裝飾用的厚重幕布后，呼吸幾乎要凝滯。

剛才的一切，他全都看在眼里。

“……該死的，這些意大利佬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講的這些還是人話嗎？

他們嘴里蹦出來的每一個單詞都像是從瘋人院最底層的病房里面傳出來的，聽著就讓人渾身發毛。

什么“把臉咬下來安自己月定上”？什么“咬爛這些尸體，再去街上找些新鮮貨”？

這里頭好些人他都認識，當年斯卡萊塔管拳場那會兒，他還跟其中幾個打過照面。

怎么，幾天不見。

斯卡萊塔全都變成了精神病？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老舊的懷表在他掌心發出輕微的‘咔噠’聲，秒針正一刻不停的前進。

“175秒了……”

他輕輕拉開伯萊塔M1935的保險栓，在胸口比劃了個十字。

老天爺保佑，千萬別讓Boss把我當炮灰！

他端起槍口，瞄準一個正在撕扯尸體的背影，屏氣凝神，扣下了扳機。

“砰！……砰砰砰！！”

巨大的槍聲劃破寧靜。

賈維臉色唰地變了。

子彈打偏了，在滿是血漿的水泥地上擦出一連串火星子，甚至連彈頭的破片都沒有濺在目標的身上。

“操！”

他低聲咒罵。

“什么破準頭……”

地上那些匍匐在尸體身上的瘋子齊刷刷扭頭，眼珠子冒著兇光，槍聲太大太明顯，不可能有人聽不到。

拳臺二樓有一處堪稱明顯的看臺。

那厚重的絨布幕簾仍然在晃動不停。

事情再明顯不過了，有個孫子在后面放了冷槍，現在大概躲回去了。

“咦！二樓藏著老鼠！”

“Dai！他膽子真大！想挖出來看看！”

“揪出來，弄死他！！”

“對，嘻嘻嘻，這一次，要慢慢地…弄死他……”

幾把湯姆遜沖鋒槍嘩啦抬起，槍口齊刷刷對準二樓，更多瘋子則扔下啃到一半的尸體，烏泱泱地往VIP包廂沖！

瘋子們寧愿和基諾死磕也不肯挪窩，可一發現還有活口，頓時像打了雞血般亢奮起來。

瘋了，全都瘋了。

密集地腳步聲仿佛踏在賈維的心尖，讓他嚇得幾乎要失禁。

就在這時——

“嗖！嗖嗖！！”

破空聲掠過，最前面的那幾個瘋子，腦袋驟然像西瓜似的突然炸開，紅白漿液噴了后面的人一臉！

“操，怎么回事？”

后面的瘋子剛抹了把臉，轉頭就看見——

仿佛銜接著銳器，一具猙獰的武軀鬼魅般貼了上來！

那身生物質鎧甲像是活物，關節處伸出鋒利的骨刺，線條猙獰肅殺，泛著金屬般的冷光！

“嘶啦！”

巨大的結晶生物質刀刃斜斬而下，兩個瘋子連慘叫都來不及，上半身已經斜斜滑落，腸子嘩啦流了一地！

弒神武裝顯化，功率全開！

將近兩米高的武軀在人群中橫沖直撞，鍖刀不時橫削側斬，而他的右手，竟然還握持著一把握把上刻著花紋，槍管锃亮的芝加哥打字機！

這根本不是戰斗。

這是單方面的虐殺！

血肉橫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