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仙臺的罡風撕碎了白霄云的護體金甲。

第九道玄鐵鎖鏈洞穿肩胛時，他終于看清刑臺下那雙鎏金瞳仁里的譏誚。魔淵大祭司玄冥負手立于雷云之上，暗紋黑袍翻涌如墨，腕間十二轉噬魂鈴在罡風中寂然無聲。

“三界最年輕的神君，如今倒像條剝鱗的蛟。”玄冥指尖掠過鎖鏈上凝結的血珠，“交出那個孽種，本座許你兵解輪回。”

白霄云扯動嘴角，琵琶骨上的鎮魂釘應聲嗡鳴。三百年前九幽之淵的往事突然清晰——那時玄冥還是天界司命殿主簿，他們曾在瑤池畔對弈，星軌盤上落滿桃花。

“你想要的，從來不只是孩子吧？”白霄云咳出血沫，余光瞥向刑臺東南角的虛空裂隙，“當年你私煉禁術被貶下界，如今倒是與魔淵沆瀣......”

驚雷驟起，玄冥的骨鞭纏上脖頸。白霄云聽見自己喉骨碎裂的脆響，卻在這痛楚中捕捉到一絲異常波動——那是魔淵裂隙即將開啟的征兆。

“戌時三刻血月臨空，你的好女兒就要滿十六歲了。“玄冥貼著他耳畔低語，鞭梢毒刺剮蹭著神紋，“猜猜看，當至陰之血遇上魔皇轉生咒......”

白霄云瞳孔驟縮。記憶如利刃劈開靈臺：三百年前玄冥被貶的真正原因，根本不是私煉禁術，而是妄圖復活被女媧封印的魔皇蚩尤！

刑臺突然劇烈震顫。九重天穹裂開猩紅豁口，十萬魔兵裹著硫磺氣息傾瀉而下。白霄云在鎖鏈錚鳴中大笑，他終于明白這場持續十六年的追殺，不過是魔淵為今日血祭布下的棋局。

“你以為我當真毫無防備？“白霄云咬碎舌尖，金紅神血順著鎖鏈蜿蜒，“從阿雪自毀元神那刻起，我就等著你們來取這身神骨！”

額間神紋突然迸發強光，被鎖鏈禁錮的四肢燃起冰藍火焰。玄冥暴退十丈，刑臺下的誅仙雷云竟被神火盡數吞噬。這是上古冰凰族的涅槃秘術，以燃燒神魂為代價，可破萬法禁制。

“攔住他！”玄冥厲喝，十二魔將結成困龍陣。

白霄云卻望向魔淵裂隙深處的某個方位。三百年前的雨夜，魔淵圣女跪在墮神臺前，懷中嬰孩的啼哭刺破永夜。她將護心鏡按進嬰孩心口時，發間冰晶步搖碎成齏粉。

“阿雪，這次換我來守諾。”

涅槃火吞沒刑臺的剎那，白霄云捏碎了藏在齒間的玉玨。當年偷偷藏進女兒識海的那縷神識驟然蘇醒，三千里外青石鎮酒窖里，正在釀酒的少女突然捂住心口。

天穹傳來琉璃破碎的巨響。魔兵驚惶四散，他們看見燃燒的神君化作冰凰直沖血月，雙翼掀起的風暴竟將魔淵裂隙凍成冰晶瀑布。玄冥的噬魂鈴鐺炸開裂紋，十二魔將被冰錐釘死在誅仙柱上。

而千里之外的陋巷深處，白璃顫抖著舉起銅鏡。額間血月紋綻放妖異紅芒，鏡中倒影分明是個雙瞳異色的女子——左眼凝著神族冰魄，右眼燃著魔淵業火。

巷尾傳來銀鈴輕響。黑袍人踏著月光走來，腰間半枚青銅鈴鐺與她頸間護心鏡同時震顫。當那人摘下玄鐵面具時，白璃在翻涌的記憶里看見刑臺上的白衣神君，正將染血的玉佩系在嬰兒襁褓。

“十六年，終于等到你的眼睛睜開。”黑袍人嗓音沙啞如銹劍相磨，掌心懸浮著半枚冰晶步搖，“現在，該去取回你母親的東西了。”